到谷雨市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孟云歇看了一眼下方高楼林立的城市，抬手打了个响指，折扇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他们缓缓降落在谷雨市广播大楼的楼顶，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谷雨市的全貌。阮星羽往前走了走，走到楼顶的边缘，这里景色好得让人想一跃而下。

阮星羽拍拍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遂不再多想。

“我们在这儿干嘛？”

“等赤白扇恢复。”

“啊？”阮星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孟云歇终于转过身，不再把后脑勺对着人家，“这扇子是活的，活的东西就需要休息。”

这话里的信息量过大，阮星羽一时间没能接受，疑问和槽点太多竟不知道先说哪个，他想说原来这扇子叫赤白扇啊，想问孟云歇说的扇子是活的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东西也是小鬼变的吗，小鬼一直被踩着不会难受吗……最后他还是在短路的脑子里选了个自认为合适的问题：“它也不用吃饭吗？”

“……”

阮星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好像从孟云歇的表情里读出一丝看傻子般的怜悯。

“这市里的一个游戏主播突然暴毙，死法离奇，谷应弦怀疑恶鬼作祟，托我去查一查。我们等赤白休息够了就走。”

十一点。二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马不停蹄地去拜访那个游戏主播的妹妹，江芸。期间孟云歇告诉了阮星羽江家的基本情况。江芸父母双亡，从小和哥哥江期相依为命。可想而知，唯一的亲人去世，江芸此时是怎样的痛苦。

阮星羽十分能与他人共情，江芸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去世的奶奶。当时他还在上寄宿制初中，奶奶对他很好，某天他放假回家后却突然得知奶奶前几日去世的消息，家里当时很快便进行了火葬，父母担心阮星羽没敢告诉他。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阮星羽想起她满是皱纹的和蔼的面庞，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孟云歇和阮星羽到偏僻处降落后便不再乘赤白扇，而是徒步行走。时近正午，太阳越发毒辣，阮星羽抬手挡住倾泻在脸上的阳光，烈日下长时间的步行让他筋疲力尽，晃晃悠悠地跟着孟云歇穿过人行道。

“还有多远？”阮星羽眯着眼睛抱怨道，“累死我了。”

“快到了。从这巷子穿过去就是。”孟云歇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这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十分有年代感，仿佛昭示着这座城市被人忘却的曾经的落魄。

窄窄的小巷仅容一人穿过，两边的青苔爬上老旧房屋的墙根，使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下雨天这里大概会变得湿滑泥泞，甚至没有落脚的地方。基础设施十分不完善，仿佛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江芸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里呢。

江芸是个油画艺术家，众所周知，搞艺术的多少有点不正常的偏执，或者是说不对一些事物产生偏执就无法成为艺术家……

总之，江芸的性格实际上十分怪异，29岁，作为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画家，她这些年攒的家底足够在市中心买豪宅，但她还是一直蜗居在市里的贫民区，甚至要求哥哥江期从豪宅搬出来和自己住在一起。

江期从小辍学打工供妹妹上学，后来沉迷打游戏，成了游戏主播，技术过关又生得一副好皮相，因此直播热度在某网站高居不下，签约费更是惊羡众人。从小对妹妹百依百顺惯了，江期没有多想，就从市中心搬出来住进了妹妹的蜗居。

怎知同住半年过后，前几天江芸外出采风，回来却发现江期暴毙于家中。

死状十分凄惨，据谷应弦所说，江期侧着脸趴在电脑桌上，双目圆睁，眼底泛青，十根手指均以各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仿佛被人硬生生掰断。他当时没穿上衣，身体上并无外伤，但身上都是一片片的乌青，场景十分骇人。

江芸回来刚进门的时候，只看到江期的背影，他趴在桌子上，江芸还以为他是睡着了，想上去给他盖上毛毯，怎料那身体竟然倏地冒出一阵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很快便扩散到整个屋子。

那黑烟散发出一股独特且难闻的霉味，江芸捏着鼻子跑过去开了灯，便看到了这副场景。她一下子愣住了，足足呆住有两分钟，才确认了那真的是她的哥哥。几十年的寄托和精神支柱没了，那一刻，她哭得撕心裂肺。

红漆的窄门饱经岁月摧残，漆皮剥落大半，露出的铁皮也已经锈蚀成红色。插在两扇门中间的木质门栓不知是多少年未曾换过的旧样式，沟壑纵横，破旧不堪，微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