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说：“不是他，是那个叫燕北回的小镖师。我们一路都按了您的指示，跟着车辙随他们走，见他们遇袭时才暗中发一冷箭，用的也都是镖队惯用的武器，想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师好慕问：“那他是如何发现你们的？”

手下说：“这……小的不知。他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前，告诉我们他们即将过江交差，希望我们能手下留情。”

师好慕冷笑，说：“他倒是聪明，让我们在后面帮他收拾了许多烂摊子，现在想让我们离开。哪有这种好事？”他略一思考，难得对那个镖师起了好奇，说，“明日我也去。你先回吧，向三帮主也说一声，让他别自乱阵脚。”

师好慕确实没将燕北回放在眼里，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燕北回带着人和镖银上了船，过了江。他让人取来长弓，在江边张弓射箭，视野里长弓所对的那个镖师略一欠身，手中的笛子轻巧地一转，便将他的箭击落江中。与此同时，师好慕感到自己的心脏一痛，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去，看见一枚柳叶形状的飞镖插在胸腔上。

燕北回冲他拱手，朗声说：“礼尚往来！师帮主可喜欢燕某的回礼？”

师好慕慢慢地讲完了，他在黑暗中很低地笑起来。他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似乎有响动，似乎没有。师好慕不相信燕北回能有如此大的定力，他自满地微笑起来，悄声说：“秋少侠，只是不知道，燕镖师为何要最后才用出那枚飞镖呢？对师好慕忍让至此，在下真是……”

秋不归不自觉地握住了双手，他学着燕北回的样子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很轻易的，感觉到庞大又微妙的喜悦在他的胸腔里喧腾蔓延。他不喜欢师好慕自以为得到燕北回青睐的模样，他轻声说：“不是为你。”

师好慕失笑，说：“那是为何？他为何要藏着那枚飞镖？”

秋不归说：“因为那是一枚柳叶形状的。”

他很慢很慢地笑起来，说：“那是我。”

燕北回姓燕，理所应当是燕子。他们两个年幼时要放风筝，秋不归拒绝了其他孩童喜欢的更为花里胡哨的纸鸢，只肯要一只黑白相间的燕子风筝。燕北回聪明过人，见他如此坚持便想明白他的用意，没再劝说，只是说：“那我们自己做一只。”

他笑起来比往日都要明亮，喜悦。燕北回说：“我们做一只同时代表着我们的风筝。”

燕北回是燕子，秋不归又该是什么？秋不归一无所知，也从不好奇，他帮着燕北回做好风筝骨架，糊了纸，又看着他在本该是燕尾的地方缀上两条柳条形状的尾巴。

秋不归问：“我是柳条吗？”

燕北回说：“你是柳。”

秋不归至今不知道燕北回如何将自己和柳枝联系在一起，但他知道在燕北回那里，自己便是柳枝。这么一想，燕北回在背诵《咏柳》时总是发笑便不难理解，在念“客舍青青柳色新”时偷看自己也有原因。

燕北回合了书，沉思着说：“为何他们总用柳树象征离别愁绪？”

秋不归问：“你不喜欢？”

燕北回不答反问：“你会走吗？”

秋不归说：“不会。”

燕北回笑起来，说：“你看。”

秋不归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过剩的喜悦胀破了。他头昏脑胀地想，燕北回在意自己至此。他用着自己送他的长笛，藏着代表自己的柳叶镖。燕北回直到最后一刻才迟迟地丢出了它，他那么在意、那么珍视地看待着那枚柳叶镖，看待着——秋不归。

他因此对那镖头用死在燕北回心中占据的位置做了一些原谅。

秋不归坐了一会儿，问：“那时镖头已死了吗？”

师好慕说：“并未……如何？”

秋不归说：“哦，那便不是燕北回对他见死不救。”

师好慕冷声说：“你当我究竟是何人？也只是他们逃到江上才有空另寻他法罢了！若是他留下不走，我怎会放过燕北回？”

秋不归想想也是，他决定收回对那镖头的谅解。

他说：“你同我讲这些，我很感激。”

师好慕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他越想越不对劲，他做的一切仿佛是为了秋不归做嫁衣。秋不归的心情变得很好，好到让他觉得恼火。他对秋不归的仇恨远不及燕北回，但同样承载他的恼怒。

他略略一想，说：“你的感激有什么用？”

秋不归说：“我可以痛快些杀掉你。”

师好慕冷笑，说：“你且试试。”

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