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一间客房,四下都没人。燕北回没被绑住,安安生生地安置在床榻上,笛子倒是被收走了。他去检查了下门窗,锁得严严实实。门外还有两个小啰喽在站岗,听闻房间里的动静,隔着门问:“燕镖师,醒了?”
燕北回说:“多谢师帮主款待,见燕某长途跋涉太过操劳,特意收拾出这么一间厢房来。”
小啰喽说:“帮主说了,燕镖师如今是我们的小舅子,对小舅子当然要以礼相待。”
燕北回皮笑肉不笑,说:“我睡也睡了,现在想出去走走,可行啊?”
小啰喽说:“舅爷,您不妨再歇歇。”
他不打算忍,一脚踹在门上。木门咔嚓地裂成两半,轰隆隆地坍塌下去。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小啰喽见状变了脸色,惊恐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来,其中一个还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意欲吹响,被燕北回突然逼近身前夺走,又被踢飞老远。
燕北回冷淡地说:“叫你们帮主来。”
剩下的啰喽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们帮主忙着准备大喜的日子呢!没空来见你!”
燕北回似笑非笑地说:“是吗?”
他手腕一翻,看似随意地将口哨做镖掷向啰喽乙,哨子在啰喽乙的脸上刮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又击起了阵阵粉末陷入墙壁里。啰喽乙感觉自己的双腿发颤,他此刻无比希望刚刚被踢飞的人是自己,方便他安详地晕死过去。
燕北回说:“劳驾,叫你们帮主来……”说着他就冷笑起来,说,“见见他舅爷。”
他本就没计划逃走,且不说他的武器不在身边,秋不归与邢问剑被关在哪里,他也一无所知。燕北回走回房间里,在桌子边坐下。桌上放着一壶茶和四只茶杯,他把茶杯照着座位的方向一一摆开了,又一一斟满,借着动作稳定心神,让自己趁着师好慕没来重新想过在断空帮发生的一切事情。
那烛火里显然被放了迷药,才让他们陷入昏迷。至于师好慕,燕北回想,他应当有求于他们。燕北回不相信师好慕想同秋不归成亲的鬼话,那大抵只是看出秋不归与自己关系匪浅而被用来扰乱人心的说辞;而这样费尽心思又甚至称得上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来断空帮内,甚至丝毫不避讳暴露山寨的具体位置,只能是对他们有所图谋。燕北回慢慢倒满了四杯茶,忽然又一一泼到了地上。
他确实不能用常理考量师好慕。讲礼数的人不会落草为寇,山贼首领的想法实在迥异于常人。燕北回又拿起茶壶,重新斟茶倒水,强迫自己的思绪先从秋不归的事情上转移开来,去考量断空帮的真正意图。
他们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只有赵富商被劫的夫人陪嫁和新带出来的一件玛瑙珠饰。玛瑙珠饰确实价值连城,但断空帮大可像往常的做派一样,直接在半路截杀;他一定要他们来到断空帮里,如果不是为了让师好慕有机会亲手挖出来燕北回的心脏,那只能是希望他们看到些什么。
燕北回摇摇头,否定了前一个可能性。他从两人几次的交手中确定,师好慕不是这种莽撞眼浅的人,燕北回可能是他做一件事情的顺带的目的,但绝不会是主要目的。
有人轻轻跨进了门栏,说:“小舅子怎么发这么大火,难不成对我不满意至这种地步?”
燕北回冷淡地说:“我可没想过让秋不归娶个男人。”顿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皱起眉,说,“小舅子?”
师好慕已经除去了在厅堂里的女子妆扮,恢复男子装束,头发半披半束,看起来温文尔雅,不像是一个山贼组织的首领,更像是考取功名的儒生。他倒是很好说话,在桌旁坐下了,随意拿起一杯茶水品,说:“行,让我管燕镖师叫小叔子也行。”他笑容不达眼底,斜了杯盏看燕北回,轻轻地说,“你认吗?”
燕北回手指一动,余下三只茶杯中的水凌空而起,向着师好慕的脸疾驰而去。
师好慕早有准备,手腕一抖,茶杯挡下了袭来的全数茶水。最后一滴茶水砸到茶杯底部,他听见轻微的一声陶瓷裂开的声音。师好慕心里微惊,面上不显,仍旧笑着,不动声色地将茶杯小心放回桌上,说:“小叔子这么大脾气,我那官人以后不会也这样凶悍吧。奴家可没什么娘家人,你们兄弟二人莫要联手欺负奴家。”
燕北回说:“我还不知师帮主转行去做了戏子,这丑角倒是扮得天衣无缝。”
师好慕说:“一看燕镖师就不爱看戏,我那明明是旦角打扮。如何?”
燕北回觉得他胡搅蛮缠,惹人厌烦,不愿意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