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回不想让他再问下去了。他伸出另一只手，遮住秋不归的嘴，很坚决地说：“不要再说了，睡吧。再说下去，邢少侠该被我们吵醒了。”

他感觉到秋不归还想说些什么，嘴唇稍微分开，在他的手心湿漉漉地蹭了一下，又慢慢地转回去，闭紧了。后来秋不归的眼睫毛也在他的手心蹭过去。燕北回想，他同他挨得这么近。他收回手，看见秋不归眼睛和嘴都闭得好好的，很安稳地睡了。于是他也睡过去，手缩回衣服底下，半曲着摸笛。

燕北回叫醒了秋不归和邢问剑，说：“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他去庙外解了拴住马的缰绳，将箱子驼在马背上，牵着马走在最前面。邢问剑走在中间，秋不归垫后。他们走出一段路程，燕北回估摸着距离，拿出笛子来放在嘴中咬着。他仿佛很不在意地回头冲两个人笑，说：“来时老爷一直叮嘱我护好了少爷，说是担心惊动了山贼，走了这么许久，我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邢问剑不得不佩服他从容淡定，现在还能调笑。他有点紧张地把手放在剑柄上，正色说：“不要这么说。”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很是忧虑地说，“他们怎么还不动手？该不会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他们在箱子中涂抹了些蜜液，预计等断空帮的人来抢时佯装不敌逃跑，入夜后再放出寻踪蜂循着气味找过去。这个法子是秋不归提出来的，他瞧见地上有蚂蚁循着味道搬运食物，才想到利用昆虫确定方向，总好过随着货物一起被绑过去来得稳妥。正巧当时一同抢绣球的劲装女子手上养了种蜜蜂合用，于是借给他们三人。

燕北回说：“少爷别东想西想，这桩婚事定能顺顺利利地完成的。”

邢问剑无奈地住了嘴，低头摸一摸自己特意在佩剑上系的红花，自觉安心许多，又回头去看看秋不归。

秋不归正在看向两旁的山，见邢问剑看自己，转回头来。

他轻声说：“别回头看我。两旁有人。”

邢问剑警惕起来，问：“在哪里？”

燕北回说：“少爷，你若是当真这样放心不下你的婚事，不如让我给你吹一首解解闷？但是笛子想来不如唢呐那么热闹喜庆，你暂且忍受着，到了温城，小的再为你吹唢呐。”

他换了手拿缰绳，作势要去触动笛中的机关。

两旁的山上忽然冒出一排人头，手持了弓箭对准他们三人。燕北回见状，停了脚步，与其他二人靠拢在一起，心里暗中计算着人数，和等下撤退的路线。他下意识看了眼秋不归，秋不归正拔了剑，询问地望着自己。

燕北回安下心来，打算说些什么，听见山上的其中一人说：“走在前头牵马持笛的，该不是那镖师燕北回？”

燕北回也没想过断空帮的人认不出自己，于是也没有狡辩，痛痛快快地说：“正是燕某。不知几位兄弟可否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这次便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了。打打杀杀的，容易伤了和气，还不落好。你们帮主近来可好啊？”

男人冷笑着说：“好倒算不上，想请你过去走一遭，治治心病。”

燕北回说：“只是要燕某走一回倒是简单，等燕某把这聘礼送去了，立即回来上山请罪。你看这样可好？总不好误了新人的吉时。”

男人顿了一顿，矮下身子和别人交流了几句，又重新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说：“这好办。我们帮主说了，这亲在哪儿都能成的，不妨来断空帮。”

燕北回噎了一下，微妙地说：“这恐怕有些不合礼数。”

假扮新郎的邢问剑说：“我也有些介意。”

秋不归不考虑这些，问：“你们不动手吗？”

男人说：“帮主说了，要兄弟们对未来的……”他瞥一瞥下面的人，或许是实在没想好该如何称呼，卡了词，含糊地敷衍过去，说，“和他的朋友以礼相待。三位若是同意，我便派人去接你们，若是不同意——”他挥挥手，手下们呼啦一声上了箭。

燕北回问：“如何？全力拼一下倒也能逃。”

邢问剑犹豫一会儿，没法子地说：“将计就计。”

燕北回不由忍笑，说：“有劳邢少侠忍辱至此了。”随后又提高了声音，说，“那还有请来接兄弟们了。”

他们等着断空帮的人来引他们进寨。燕北回悄悄挪到了秋不归身旁，低声说：“刚刚怎么那样迫不及待？”

秋不归思量着说：“在佯退逃走之前，我至少还能杀死几个啰喽。”

燕北回说：“莽撞。”

秋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