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不归说:“可你已经为我做得足够多了。我知道这一点,我先前在晚饭时那样说你,我……我实在很抱歉。我只是……我也不知为何。燕北回,我……你能原谅我吗?”
燕北回笑了一下,伸手用大拇指腹蹭掉秋不归嘴角的汤渍,说:“我没怪过你,以后也不会。早点歇息吧,明日我们还要等邢少侠的消息。”
邢问剑在几日后才带来了好消息。赵姓富商本不满意自己小女要为此做出牺牲而心生退意,但最终在女儿的劝说下勉强同意。邢问剑带着好消息回客栈,燕北回和秋不归正在后院的水井旁边晒太阳。这两人的关系勉强恢复了,相敬如宾地一问一答,没原先那样熟络自然,但也不至于分道扬镳。邢问剑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和好到一半,但自觉无法插手二人私事,于是只让剑僮关注一下二人不会大打出手,便对现状装聋作哑。
他说:“二位原来在这里!”
燕北回说:“看邢少侠的样子,想来是有好消息说。”
邢问剑说:“是!赵富商已经同意了。他还说愿意借给我们一件玛瑙珠饰,若是丢了也不要紧,能把原先的那箱货物找回来就好。”
燕北回不由得好奇起来,说:“我听闻过玛瑙珠饰的市价,看来赵富商所遗失的货物如此昂贵?”
邢问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零零散散的,抵不上这件玛瑙珠饰的价,但却是赵富商早年亡妻的陪嫁。他们少年夫妻,恩爱至极,赵富商愿意睹物思人,留个念想。前几日招亲的小姐正是这位夫人所出。”
燕北回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他后悔多嘴打听这些,半复杂半感慨地说:“两人感情当真深厚。既然赵富商愿意出让一件玛珠饰瑙,他没想过直接用钱赎买吗?”
邢问剑说:“我也问过。说是那位夫人生前便是个烈性女子,不肯与谁苟合。赵富商也是想到他夫人的性格,才决意不肯向断空帮低头的。燕兄,秋兄,你们若是方便,来同我商量一下细节。时间紧迫,过几日就是一个吉日呢。”
燕北回开玩笑地说:“我同秋不归倒好说,主要看新郎如何打扮?”
邢问剑爽快地说:“燕兄少取笑我!秋兄也不要在一旁偷笑,你们二人一唱一和的,在下当真对抗不过,还不若秋兄同我比剑来得爽快——我还不曾与秋兄比试过呢。”
秋不归随意地说:“往后再说吧。”
等到了行动那一日,赵家小姐要出嫁的消息已在温城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提前几日出了城,假装快马加鞭地去取来见星阁少阁主的聘礼,实则在城外一座破庙里养精蓄锐,时间到了再往温城走,等断空帮的人下山劫镖。
邢问剑没住过这样破的地方,不大适应。他总觉得身下的稻草堆里有虫豸,别别扭扭地躺下了,又别别扭扭地坐起来,倚着柱子睡。柱子也让他觉得摇摇晃晃,不大坚固。邢问剑闭了眼眯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同燕北回和秋不归说话:“你们二人睡了吗?”
燕北回和秋不归先后地回答:“不曾。”
燕北回少年走镖,习惯了条件艰苦,在这里也面不改色,邢问剑尚能理解;秋不归也安之若素,他就更有些敬佩。邢问剑反省一下自身锻炼不足,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
他说:“在下经验不足,可否传授一些经验?”
燕北回没明白他的意思,翻身坐起,问:“什么经验?”
邢问剑说:“要如何在这里躺下入睡?”
燕北回啼笑皆非。他想了一想,脱下自己的外衣,平铺在稻草堆上,说:“这稻草是陈旧了些,庙里的灰尘也大了些。邢少侠若不介意,可用燕某的外衣铺垫一下。”
邢问剑半是愧疚半是感激地说:“燕兄要如何?后半夜露重,岂不容易染上风寒?”
秋不归无言地解了自己的衣衫,低声说:“燕北回,你过来,同我挨近一些。”
燕北回瞧了他一眼,没说话,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秋不归把衣衫共同地披在两个人身上。他的衣衫合身,不大不小,两个人只好凑近了躺着。燕北回伸手摘了他的佩剑,放在两人身间,给自己留出一些空间。秋不归刚躺下去,又侧着身子支起上半身,他把剑放在了身体另一侧,重新过来挨着燕北回躺下。
燕北回听见邢问剑已在身后躺下睡了,没了心理负担的小少爷睡得很快,想来也没真的遇见过什么江湖险恶。他觉得自己与秋不归太亲昵了些,想要往后退,又怕引人注意。他呆了一会儿,小声说:“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