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问剑算是看透他们俩了。他说:“只是假扮新郎而已,谁来都一样。你们二人若不介意,就让我来。我到时带着我的剑去,假装同我的剑拜堂成亲。只是这赵家……也不算难,这货物本就是他家的,赵家富商也颇好说话,只是借个婚嫁的名头,想来不至于拂了我的面子。二位若是信得过,赵家这边交给我就好。”
燕北回说:“自然是信得过的。”
邢问剑说:“那你们就再好好聊聊,别再吵了。”他语重心长地说,“我看你们二人感情甚好,实在犯不上为了关心对方闹矛盾。”说完,他张望一眼桌上的饭菜,说,“吃得差不多了,说得也差不多了,在下先回房休息。”
燕北回意意思思地应了一句。他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想不出来要同秋不归说什么话,秋不归也没来找他说话。他觉得烦,觉得没意思,想要先回房间,又离不开座位。
店小二收拾到他们这一桌,探头望一眼,笑着问:“两位少侠,可要再添些酒菜?”
燕北回说:“不必了。”
秋不归说:“来壶酒。”
燕北回看了一眼秋不归,秋不归没看他,照旧对着店小二说:“来你们这里最烈的酒。”
店小二说:“好嘞。可要什么下酒菜?”
秋不归说:“只要一壶酒。”
燕北回起身离开了。
他也觉得这很不像自己,太过急躁,太过冲撞,失了分寸,让人看笑话。燕北回把房间里的窗子推了开来,让风吹进来,慢慢地去想晚上三个人之间进行的谈话。他仍是觉得自己的每一句都没问题,以退为进地给出两个方案是策略,生气秋不归不知好歹也合理;而秋不归的反应也尚在情理之中,但结局却是这样难堪,燕北回无论如何也推想不出。
他更烦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燕北回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下大堂慢慢踱了上来,不紧不慢地停在自己房间门口。他回来时没点灯,现在也没出声,因此片刻之后,脚步声又轻轻地移向他隔壁的房间。燕北回说不上自己是庆幸还是遗憾,他又往窗外看,隔壁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了。
秋不归探出脸来,望着他。
燕北回别开了脸,专注地看月亮。
秋不归说:“我喝了些酒。”
燕北回“嗯”了一句,只说:“下次喝酒时要些小菜,空腹伤身。”
说完他仍觉得太亲昵,太关切。燕北回不想再哄他了,哪怕往常这种时候他都会去哄人。他皱了皱眉,伸手要关窗。
秋不归说:“燕北回。”
他停下来。
秋不归说:“我同你道歉。”
燕北回问:“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秋不归说:“我知晓你那不算是骗我,我误会你了。你先说要我们把你当人质的法子,也是为了让邢问剑好接受假扮新郎的法子。你没想着要当谁的新郎。”
燕北回很硬骨气地笑了一声,他有些想要话赶话地反驳回去,假装看不见秋不归想要结束争吵的意愿。但他到底没舍得,不知道是舍不得让谁难过。燕北回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月亮,他感觉到秋不归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秋不归说:“燕北回……?”
燕北回说:“我知道。”
停了停,他又很勉强地说:“你喝了酒,关上窗子,免得受了风寒,早些歇息吧。”
秋不归问:“我能去找你吗?我喝了酒。”
燕北回说:“喝了酒找我做什么?我不是大夫,也不是解语花,给你端不来醒酒药。你若是乏了,直接睡下就好。我往日醉酒了也只是一头睡去,醒来就好了。”
秋不归说:“我的头有些痛。”
燕北回终于看了他一眼。
秋不归感到自己悬起的心渐渐又落回原位,他不再试探,不再小心翼翼,肯定地说:“我头有些痛,这屋子又太暗了。”
燕北回犹豫几秒,说:“我去找你。”
秋不归想,自己实在是被燕北回宠坏了。燕北回年长他几岁,小小年纪通达世故,后来走镖又名动江湖,他在洛城都能听说燕北回在江湖中的些许事迹。一趟镖被保下来,一个路人被救下,几家姑娘的香囊托人转寄而来。秋不归站在家门口,看着登门来寻燕北回的他乡人又一个个失望而归。燕北回总是不在家,或者外出跑镖,或者同秋不归外出游玩。
秋不归想,他应当是在意他的。
没有别的解释了,没有别的可能了,否则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