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晚餐主食还是粥，不过是比在禾家吃得略稠一点的高粱小米粥。

也配有干粮，是一种灰黄色的薄薄干烙饼。

这饼有一大摞，取用自便，祝小郎从带盖的舱室里拿出来，起码装了半个粮袋。

制饼的食材肯定有小米，周云霁吃着，觉得里头还有至少两种其他材料。

每人两三张饼，一碗半干不稠的粥，配着咸鱼——好奇特的搭配。

周云霁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还是把自己的一张饼和一碗粥饭吃光了。

饭毕了，祝家父子收拾炊具食具。

周云霁趁机跳下船去走走，实则找地方解决个人问题。

船上虽有马桶，行船的时候男人们都是直接去船边解决，她可不行。

还好她这几天都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今天上船之后水也喝得不多。

河岸还是杂草丛生的纯自然环境，到晚间秋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停泊的小船上都会挂起一二盏灯笼，水面已有了雾，那灯光并照不出几米远。

只是船和灯笼多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就蜿蜒到很远的地方。

河面上依然有夜间行舟的，多是运货的大船，船上有更大的舱篷或者小屋般的舱房，许多船上远远看去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周云霁找了一片杂草间的空旷处，蹲在其中还觉忐忑，全凭前几晚练出的些许胆量硬撑，一边祈祷着路过的蛇虫鼠蚁不要遇到她。

什么饿肚子没衣服穿她都能尽量克服，可能唯有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

还好河边沿岸停靠的船只不算少，周云霁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丛中都能清晰听见有人在哪里说话的声音。

近侧某处，隐约传来了幼儿的啼哭……

她在草丛里，就像隔着一片纱帐窥视着外面的另外一个世界，感觉分外的不真实。

待周云霁迅速解决问题急忙回到船上，那两父子已搬出苇席还有两张薄被，铺好了中间的舱盖。

祝小郎将船舱外的灯笼取下吹灭，船上的各人便找位置准备睡觉。

周云霁自己主动提着包袱睡到船后的隔舱去。

她没有一点委屈，原本就是自己身材最小，哪里不能凑合一夜。

叶怀玄却让她睡在舱盖间，他自己则向着船尾方向半靠在隔舱里，预备将就一晚。

唉！

推辞不过，周云霁便倚着船舷侧身躺下。

这木头“床板”硬是硬了点，对脊椎定有好处。

她几乎快要想不起来躺在家里的床上是什么感觉。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又怎样了……

什么叫江枫渔火对愁眠啊，她现在就愁起来睡不着觉了。

叶怀玄和覃五郎都和衣而卧，祝家父子又匀给周云霁一张薄被。

外面的雾是湿冷的，到了半夜，温度只会更低，她把被子拉起来裹成了茧。

周云霁正想着家心情沉重，覃五郎忽然在船舱里坐起，开始和祝家父子拉话。

这一船的人，除了叶怀玄，哪里还有能和他接上茬的对手。

但显然叶怀玄不准备接他的话头，周云霁知道，他应是预备着明天要赶路，想早点休息了。

最终，由覃五郎一人摸黑讲起了传奇异事。

最先讲的三个故事，都是从一个狐狸精开头。

祝小郎听得一愣一愣，不时问那狐狸精到底是男是女。

“此等精怪，自是雌雄莫辨，它想做男子时变成俊俏后生，欲加害男子时又化作妙龄的少女。”覃五郎说得有理有据，祝小郎也啧啧称奇。

周云霁觉得他果然适合去说书。

后面的几个故事，主题又变成了讲山林里的奇花异草。

无一例外，它们都会修炼成精怪，要么助人，要么害人，反正就是不肯好好地继续修行自身的仙途大道，定要上人世的浑水中浪费前程。

再后来，又是鲛人泪……

不论是真是假，周云霁都跟着乐呵呵地傻笑，权当听了一夜山海经。

若把这人扔到现代，周云霁估摸着，那些写小说编烂剧的，亦不过如此。

倒是祝小郎，一直跟着剧情听得津津有味。

没有电视手机资讯通达，这何尝不是他的人生中一段有趣的经历。

什么叫见世面，无论身份贵贱坏境好坏，有所历而有所感，能够因微末收获滋养内心，就是见世面。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