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是如此,他抱着本公主这等若柳之姿,手臂竟还抖得厉害,没用得很。
秦漱终究没能踏上北夏的土地,死在了大楚那个最冷的冬日里。
黄花梨鸾凤呈祥瑶台镜里,一女子用镂雕桃木梳顺着垂落在胸前的青丝。
腮凝新荔,芙蓉如面柳如眉,只神色间尚有些怔忪。
正是秦漱。
重生了已有月余,秦漱仍旧不敢置信,会有这样离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曾料到,一朝睁眼,竟回到了七年前,景元甘年。
皇弟还不是皇上,而宋郇也还不是太傅,一切也都还没开始。
秦漱仍旧是这大楚最受宠爱的景元公主。
能用国号册封的公主,在这皇城里只她一个,其盛宠一时无两,难有旁人可比。
秦漱弃了扎人眼的车辇,换了辆寻常马车,来了咸安城里最大的酒楼。
她来等一个人,一个前世将她护于身前,用背脊挡住乱箭,换她活下来的人。
秦漱至今都忘不了箭矢刺透皮肉的声音,背后的少年一声不吭,护着她逃出追杀,才轰然倒下了马。
少年的手还护在自己身前,怕穿身而过的箭伤到她,一身宦官服已经辨不出本来颜色,整只手却被染得鲜红。
往日寡言的少年笑得像个要讨赏的孩子,他说:“公主,辛执没让您有事。”
少年再也没能张开眼,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
秦漱喝了口酒,让眼中的热意褪去。
前世的今日,若自己没有选择救宋郇,而救了辛执,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酒楼下如期传来骂声,一群纨绔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袭青衫洗得发白,被人推攘着后退,形容狼狈,神态间却不见半分窘迫。
“凭你个庶出的下贱东西,也配进太学书院?我呸!”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奴婢生的就永远都是奴,父亲仁慈,给你请先生允你识字,你却还不知天高地厚想进太学书院?”
“识相的话,便主动同父亲说你不想进学,否则,我便让你晓得什么是尊卑!”
“还不给本公子跪下认错!”
任凭他们打骂,那少年也一声不吭。
唯有一双眼漆黑淡漠得古井无波。
秦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一个少年,可此刻的宋郇就是给她这种感觉。
仿佛置身于尘世外,像是个旁观的人。
第2章 不要脸皮的宋郇
秦漱看着楼下的少年,心想若自己是那群纨绔,见到被欺负的人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定然也想揍他。
秦漱移开眼,外头接着便传来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声。
前世,秦漱就是这个时候从窗子一跃而下,挡在了宋郇身前,虽没露出公主的身份,可秦漱的功夫与太子同师,习自禁卫军统领郭权。
哪里是这群只会武弄些拳脚的纨绔能比的。
那时少年一低眉眼,便乱了秦漱的心。
外头的拳脚声不断,秦漱缓步走下了楼。
被人围着的宋郇抬眼看过来,同秦漱的视线相撞。
秦漱的步子不停,走近那群人,而后转了方向,向小巷子里行去。
她头也没回,便也没能看到见她离去时,身后少年眼中的不解还有讶然。
打人的声音突然停了一瞬,接着又响起一阵骂声:“你这贱奴还敢瞪人?”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叫嚣着最狠的是宋家嫡子宋明,他向来看不惯宋郇,可偏偏父亲总是拿这个庶子同自己比较学问,凭他这个娼妇生的也配同自己相提并论?
宋明想到昨日父亲考教他的功课,他吭吭哧哧地答不出来,宋郇却得了父亲赞赏,害得自己得了一顿好骂。
念及此,宋明手下的力道更重。
刚刚这贱奴还敢瞪自己,那眼神的狠厉吓得宋明心中一抖。
他反应过后觉着失了面子,竟叫这个庶子给吓住了,恼羞成怒之下便狠狠地踹向宋郇:“你个娼妇生的贱种,公子我就该把你眼睛剜了!”
宋郇看着秦漱的身影随着一个踉跄逃窜的孩子进了小巷,他心底猛然升起一股戾气,伸手挡住宋明踹过来的脚,抬手一掀,便将宋明掀了过去。
宋明一行人都叫这变故惊得愣住了,没想到一直被宋明踩在脚下的庶子,竟然敢还手,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宋明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宋郇便要破口大骂,却看到宋郇眼神时,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地将话吞了回去。
众人便瞧见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