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回不怒反笑,冷声道:“师帮主,你当真以为你那套愚弄人的把戏能骗过谁?你的手下或慑于权威,或真心敬重,才同你演戏,”他瞥了一眼被师好慕毫无缘由地杀死的两个啰喽,继续说,“我们可没有理由要顺从你。”
师好慕说:“那又何必这么生气?”
他笑吟吟地说:“你们还在山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弟弟叫做什么?哦,秋不归,我有耳闻过。燕镖师对自己的弟弟格外爱重,逢人提起,每次走完镖也都会寻些礼物带回去。这般爱惜,这般在意,我还当真燕镖师与弟弟是兄弟情深,连我都不免感动三分。燕镖师,我如今看你在山下,在厅堂里,对他的爱护可是超过了兄弟界限。怎么,燕镖师说我仁义礼信尽数不沾,正人君子就可以如此龌龊心思吗?”
燕北回气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身子一颤,吐出一口血来。他没料到自己的反应这般强烈,下意识运转内功,却发现自己内力阻塞,四肢麻软,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
师好慕得意洋洋地说:“这毒当真好用,是不是?苗疆传来的七情散,以激昂情绪诱发毒性。我也下在了烛火之中。我特意同你说起那镖头的事,居然没什么效果;原来我该一开始就同你谈起你弟弟,是不是?”
他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踩住燕北回的手腕,嘲弄地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揭发?燕镖师,你若是求我,我便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燕北回吐了血,神智反而比往常更加清明,只是全身无力。他凝神看着师好慕,说:“请吧!燕某三次击退师帮主,在断空帮的拦截下带着镖银全身而退的事情已在江湖传开,我倒是想知道,有谁会信你对我的诽谤?”
师好慕阴沉地笑了,慢慢地说:“你当真要惹怒我?”
燕北回说:“燕某只是在说一件事实,师帮主何必如此敏感。”
师好慕说:“你不怕我踩断你的手筋?”
燕北回仍旧笑着,说:“那么,请!”
说罢,他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被师好慕踩住的右手腕附近,五指上抬合拢,抓紧了师好慕的脚踝,尽力一旋。只听见骨骼断裂的轻微的脆响,师好慕倒吸一口冷气,随后燕北回感到自己腰间一痛,被人向后踢去,他径直撞破木窗,跌跌撞撞地滚落进屋内。
他借机活动开被毒药阻塞的内力,撑地站起。燕北回心知师好慕若是趁现在同他交手,他撑不过十个回合。燕北回心里充满了忧虑,不知道秋不归现在情况如何,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秋不归中的毒。不过想想秋不归的性格,这毒未必又管用。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燕北回说:“师帮主,请多指教。”
师好慕没有动手,打量着燕北回。他坐在院中的小石桌旁,搬起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脚踝。一头一尾,燕北回当真没畏惧过他。师好慕如今已经不想要把他千刀万剐了,燕北回该当承受比之更痛苦的报应。他幽幽地说:“你弟弟待你又如何?”
燕北回不应。
他打定主意不再被师好慕牵着走。断空帮必然有求于他们,不然燕北回不会现在还能听师好慕说些气急败坏的鬼话。既然如此,秋不归必然也平安无事。
至于旁的,无关紧要了。
师好慕见他不理自己,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说:“看在厅堂中他仔细看我的模样,想来平常没接触过什么女子。我倒是不介意委屈一回,只可惜呐,这姻缘线总不如人意,怎的就不归了想要它的人?”
燕北回说:“你还要同我交手吗?若是要,直接动手即可,无需这么客套。”
师好慕故作诧异地说:“哦?你不在意了?”
燕北回说:“我为何要在意?他那般看你,兴许只是在想如何杀了你。当心啊,师帮主。这情伤总是要人命,莫要先被我这做哥哥的伤了心,再为做弟弟的伤第二回。那我们兄弟二人罪过可就大了。”
师好慕终于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假象,咬牙切齿地说:“燕北回!”
燕北回说:“如何?”
师好慕站起来,隔着窗户冷冷地注视他一会儿,冷笑着说:“很好。你最好将你这副姿态永远保持下去,别让我失望。”他撇过头去思考几瞬,又转过头来,说,“最迟明日,我师好慕先为燕镖师送来一道开胃小菜。希望燕镖师欢喜。”
燕北回镇定地说:“何须如此。”
他看着师好慕转身离去,院中一片狼藉,那两个啰喽的尸体在被随后进来轮换值守的人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