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回不领情，他说：“你现在也不常说话。”

秋不归说：“我同你说话还不够多吗？”

燕北回微微地笑了，耐心地说：“不要只同我说话啊。也同其他人说说话。比如罗英彦，你们俩虽是第一次见，但我看他对你看法不错。等晚饭他来替换你，你同他多说几句话。”他假装没看到秋不归不情愿的表情，自顾自地提建议说，“就问问他晚饭做了些什么？或者问问他能不能同你比剑？哦，问他休息得可好也行。等吃过晚饭我们去周围走走，今晚歇过了，明天再继续赶路。”

秋不归勉强答应了。

晚饭时卓先生来了。小少爷已经睡醒了，规规矩矩地坐在秋不归的对面，跟燕北回对诗。燕北回念上句，小少爷接下句。他在学习上比平时跋扈的行事作风要乖巧的多，历朝大家的诗篇词赋都背得很熟。卓先生推门进来时，燕北回正念了一句冷僻的诗捉弄他，小少爷不甘示弱，当即自己新做了下半句对上。

燕北回玩笑着拱手说：“福神原来还是文曲。失敬失敬。”他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人，起身迎接道，“卓先生来了。罗兄没来吗？”

卓先生看小少爷在燕北回和秋不归的看管下安分守己的，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回答燕北回的话。

他说：“他说发现了张力的去向，我便替他来了。燕少侠，秋少侠，你们若是累了，就去歇息一下吧。我来陪小少爷。”

小少爷冷了脸，把桌上的烛台打翻。他刚想大吵，注意到秋不归瞥了自己一眼。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乖乖地把被自己推翻的烛台扶起，正襟危坐地待着。

卓先生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秋不归走出房间后，抢先说：“你说让我同罗英彦说话。”

燕北回匪夷所思地说：“举一反三都不会吗？你还比不上那小少爷。”

秋不归说：“但那首诗我背过，也记得。”

燕北回笑了，说：“好吧。那你也很好。”

吃饭时，燕北回特意找了张有人坐的桌子坐下，等着秋不归慢慢地和同桌的人聊几句。秋不归委实不擅长扯闲篇，按部就班地问了燕北回提供的那三个问题，就僵坐在一旁。

好在镖师不在意，看过燕北回和秋不归一眼，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冲两人举起酒杯，笑着说：“没想到秋少侠武功那么俊，为人这么不善言辞。比剑就罢了，秋少侠，我们这几日还要赶路，改日你来京城，我闲来无事，我们再比过。”

秋不归看了一眼燕北回，见他不出来圆场，只好说：“哦。”

镖师笑了笑，又对燕北回说：“到时燕少侠也一定要和我过上几招。”

燕北回同样举起酒杯，说：“那是自然！还请陈大哥不吝赐教。”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翻出杯底给镖师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说，“我弟弟年纪还轻，他这一杯，我代他喝了。”

镖师笑着，同样喝尽自己杯中的酒。

秋不归确实没喝过酒。在洛城时没机会接触，伯母生病体弱，他又确实年少。如今他和燕北回外出，看见燕北回喝酒时气定神闲的样子，才动了心思。他伸手去拿酒壶，被燕北回转头看了一眼。

燕北回歪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想喝啊？”

秋不归闻到燕北回的身上有他不熟悉的味道，有少许的呛人，有少许引燃大片柴火堆前浇淋的液体的味道。秋不归闻着就有些晕沉，但面上仍旧不显。他抓着酒壶不肯松手，直到燕北回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上，才不知原因地松了手。

燕北回想了想，说：“也好。我们出去喝。”他笑着邀请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但我们对月饮酒，当真有三人。”

秋不归问：“只有我们两个，不行吗？”

燕北回看了他一会儿，柔和地说：“当然好。”

燕北回只是想着秋不归第一次喝酒，难免会因为不习惯闹出点乱子。他性子又拗，不乐意被别人看去了自己窘迫的一面。带回房间倒也可以，但是太闷，燕北回又不愿意。他抬头望望今晚的圆月，觉得正适合。

秋不归学着燕北回的样子，一口喝完一杯的酒。

驿站为着往来歇脚的江湖人考虑，备下的的酒都有些烈——太淡的不合江湖人的脾性，也难以驱乏。秋不归没有一点防备，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燕北回也不管，袖手坐在一旁慢悠悠地看着，又掐了一节柳枝做成柳笛吹着玩。

秋不归说：“你为何不来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