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气氛跟来时一样的沉默。
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瞄向时俊和姚素紧握的两手。
我跟傅思明要了一杯红酒,经过碳酸饮料稀释的,喝完一杯又想要一杯。
“你身上有伤,不宜饮酒的。品尝一下就好了。”傅思明将红酒瓶塞堵上,给我倒了半杯冰镇过的电解质饮料。
我接过,一饮而干。
心中焦躁烦闷,只能通过这些凉凉液体驱赶。
“真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傅思明问。
时俊的目光突然朝我投来,让我有些局促不安。
“不用,皮外伤,过几天就能结痂。”我道。
姚素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
她悄无声息地挣脱开时俊的手,有些寂寥地看向车窗外。
“语裳,你现在住哪,我们送你回去。”时俊看了看空了的掌心,突然道。
姚素一动不动,脸上神色依然淡淡的。
可我,却捏了一把冷汗,手猛地痉挛了一下,有些着急地望着姚素的侧脸。
这些问题,我理应预测到的,可是最近心绪过于繁乱,理不清头绪,没能静下心来跟姚素复盘,跟姚素预演,以防露出什么马脚。
姚素似感受到我如火般的视线,看了过来,轻描淡写地笑着回应时俊:“我现在住在一个亲戚家,不方便的。找个地铁站将我放下就可以了。”
“噢。”时俊不无遗憾地道,“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说这话的时候,时俊身体朝姚素边上靠,显示着无限的亲昵和殷勤,像只祈求临幸的后宫女人,小心翼翼的。
我抿着嘴,望向窗外。
“不知道。我最近挺忙的。”姚素脸上的笑意浅淡。
“是因为暑期实践报告吗?”时俊忙问。
我的心又是一提,全身肌肉紧绷。
姚素有些惫懒地摇了摇头,不说话。
“噢。”时俊低头。
紧攥的手,放开了。
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只是像过度运动过的肌肉一般,苦涩酸疼无比。
姚素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
我的担心,多余了。
只要姚素不愿意,时俊无法从她嘴里问出一句多余的话。
时俊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姚素的心思,精神高度紧张地应付着姚素情绪的样子,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怆凉。
或许在时俊心里,姚素是不是姚语裳,越来越不重要了。
姚语裳,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只是一段网上的故事而已。
只是跟某些文字有联系的的人名而已。
而姚素,是活生生的,美丽的,成熟而知性的。
时俊会动心,我丝毫不感到意外。
糟糕,又被姚素说准了。
我很痛苦。
是我亲手将姚素推到了时俊面前。
只要我对时俊的心思还在,这件事便会成为我心口的鱼刺,不断刺激着我,发炎,胀脓,最后破溃,无药可救。
我不断地自我催眠:
只要时俊开心,只要时俊幸福,我难过痛苦一点,无妨。
或许是看见我眼底的黯然和失落,傅思明低头望着我,低声问:“怎么?是伤口疼吗?”
我点了点头:“嗯,很疼。”
心里疼。
傅思明一听,俊脸煞白,冲司机喊:“掉头,去最近的医院。”
“不用,”我惊醒过来,忙阻止道,“家里有急事,我需要马上回家。”
傅思明眯眼审视着我。
为了让他相信确有其事,我将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看,我爸发给我的微信。”
我爸刚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上面只有几个字:
“南夕,赶紧回来,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