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瑗一直在不远处偷偷凝望,从万俟皓最初的惊喜到后来的落寞离去,婧瑗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便宜父亲自己肯定不会去认的,可是婧瑗也不想他如此落魄。发配到西州的犯人都离乡千里,每人只发了二两银钱作为盘缠,要想回到故乡,恐怕得风餐露宿徒步而回。
婧瑗望着那佝偻的瘸着腿挪动的背影,百味陈杂。也罢,终归是父女一场,就当是还了他的生恩吧。
婧瑗继续远远的跟着,只见万俟皓在中心街上找了个剃头匠,在那花了几个铜钱把自己满脸的胡茬和蓬乱的头发修理了一下,然后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身最便宜的直缀换上,然后一家一家的挨个进每个铺子。
这二两银子已经被他花去快一半,难道他不准备回徽州府了?他该不会是准备像当年那般,去给人家做账房先生吧。婧瑗有些打不定主意。
然而账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看上的,万俟皓一个外乡人没人担保,又有点瘸,一连问了十几家,都没有人愿意用他。
万俟皓苦笑着出了一家铺子,来到路边一个卖面的小摊上。“一碗阳春面。”
“好咧,一碗阳春面,客官您稍等。”
婧瑗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也走了过去,坐在了万俟皓的对面。“一碗阳春面,一盘酱肉。”
“一碗阳春面外加一盘酱肉,这位小哥稍等片刻。”
婧瑗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而万俟皓并没有因为对面坐了人而抬头看一眼,只认真的想着心事。
“老伯是哪里人,来西州做生意么?”婧瑗忍不住发问。
“呃,这位小哥是在说我么?”万俟皓听见对面的声音,这才抬起头,一脸迷惑的看着婧瑗。
近距离面对,婧瑗这才看出了那个人一些当年的影子。只不过曾经保养得宜的脸,如今皱纹遍布,满是风霜,一双眼,没有任何的灵气,很是空洞。也不知流放的这一年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麻木。
“是的,老伯是来西州做买卖的吗?”
万俟皓苦笑一声。“买卖?呵呵,贫无半片瓦,寒无避体衣。”
“老伯竟是读书人,小子唐突了。先生既然不是来西州做事,怎的离家千里来此,不如回乡与妻儿同欢。”
婧瑗故意装作不识,借机问问姚心蕊那个毒妇如何了。
“妻儿?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面来了,小兄弟你先吃吧。”
万俟皓避开了婧瑗的问题,将摊主送来的面先推到了婧瑗面前。婧瑗不便继续问,只从善如流的谢过,先用了起来。等摊主将自己的那份端上来的时候。婧瑗把酱肉推到了两人之间。
“先生请!”
“多谢,无功不受禄。”
“非也,礼尚往来尔。”
万俟皓笑了笑,也不再推辞,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碗里就不再多用。婧瑗只得亲自夹了些,放在了他的碗里。不待万俟皓说话,婧瑗先声夺人。
“先生不必客气,在下从京城来,家父让我四方游历涨涨见识。刚才看先生背影与家父有几分相似,这才冒昧打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先生莫推辞。”
万俟皓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两个人默默吃完各自的面后,婧瑗从腰间掏出几钱碎银放在桌上,又转身对万俟皓说。
“与先生相遇就是有缘,这顿饭就让小子请了吧。小子乃京城人士,家中经商,在京城有些生意。先生是个读书人,不如去小子铺面做个理货记账的先生。”
“这……”万俟皓有些犹豫,原本他是没准备进京的,他怕给自己的女儿带来麻烦。可是如今这般灰头土脸,辜负了曾经一村人的希望,回去是万万不能了。
“先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只要先生想去,小子随时欢迎。小子的铺面名为柳记商号,在朱雀大街旁的会合巷。先生若去,只管告诉掌柜的是主家徐常素引荐即可。红枫客栈的老板与我相识,先生介时可去支取盘缠。”
说罢,婧瑗一拱手,扬长而去。快速走了老远,确定万俟皓没有跟上,婧瑗这才停下来拍着胸口。天知道自己刚才有多紧张,吃面的时候心一直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对于这个便宜父亲,婧瑗不会向他泄露身份,只要让他能吃饱穿暖,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了。柳记商号是婧瑗前两年夺嫡激烈时买下的,本属一个官员妾室的一个小杂货铺,因为店面不大,也就没有出出租,而是雇了原来的掌柜和小二继续管着。
常素是前世自己在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