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的动静都大了起来。

谢朝宁下意识地看了眼杨氏，她往常也不是没有见着那李婆子在杨氏面前打夕露院的小报告，可她是被杨氏作为大家主母来培养的，自然也就对这等后宅常见的布局见怪不怪。

作为主母，在各个院子中安插一两个眼线，时时了解其动向，算得上什么问题？

但饶是如此，谢暮宁竟问起自己时，她那一刹那心中也有些心虚，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杨氏淡淡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示意她无需说话，道：“这事儿我已经晓得了，回头再命人审问李婆子，若你所言属实，李婆子这等刁钻下人确实是留不得，念及在家中做事多年，便宽宥一二，赶到郊外庄子上去算了。”

谢暮宁站起身：“那便多谢母亲了。”

“嗯，”杨氏点点头，又拿起茶盏，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谢暮宁微微一笑，见此也再多留，碍眼的事情嘛，不能一次性做得太多，她往后有事无事便多多来请安便是了。

她笑得太过灿烂，以至於走后许久，杨氏与谢朝宁都没能从那笑容中恍过神来。

“三姐姐，究竟是怎么了……”谢朝宁看着谢暮宁消失在帘外的窈窕身影，不由得轻声嘟囔。

杨氏没有说话，半晌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

她如今怕是已经掌控不住这个继女了。

如此，还是早些将她嫁出去吧，免得在家中碍眼。

“听说你跟梁家的烨哥儿近来走得挺近？”杨氏擡眸看着自己这个悉心培养出来的女儿。

她可看不上梁家。

那梁家已故的老夫人当初喜欢前头的馀氏，才定下了梁烨与谢暮宁这门娘胎里的亲事。等老夫人故去了，那梁家也就只剩下面子上还光着了，她的朝姐儿，梁烨可配不上！

“娘……”谢朝宁微微讶异，没想到竟然被母亲发现了，她面上不显，迅速露出个娇俏的笑来，上前搂住杨氏的胳膊，“我与烨哥哥并无什么，他可是我将来的姐夫呢！”

她是存心接近梁烨，但并非想当梁家的少夫人，梁家那一窝子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又没疯，焉能看得上那等人家。

只不过，看到谢暮宁因此而黯然神伤，她还是很愉悦的。梁烨么，不过是个乐子而已。

“你知道便好。”杨氏说道。

她怀胎十月生下这个女儿，又将她养育到如今，岂能不清楚谢朝宁心中的小九九。

不过这也没什么，未来要当大家主母的人，焉能没有半分心计？

“知道了，娘~女儿都懂嘛！”谢朝宁撒娇。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儿，倒也慢慢将谢暮宁带来的糟心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

接下来一段时日，谢府几个院中皆相安无事，杨氏更是颇为忙碌，因为听风苑尹姨娘的女儿丶谢府大小姐谢秋宁，要出阁了。

上一世的这一日，谢暮宁过得并不好。

彼时，因着谢朝宁说大姐姐的出嫁之日穿素色的衣裳不合适，自己便在她看似热情的建议下选了一身极为艳俗的衣裳，谁知便就此发生了一连串的伤心之事。

想到杨氏的娘家嫂子田氏当众的刻薄讽刺丶梁烨母亲的鄙夷，又想到去到大姐姐院中听到的那些贵女们背后说她的言辞，谢暮宁别有意味地微微一笑。

她摸了摸谢朝宁前日里来夕露院假模假样为她“精心”挑选的衣裳，有些期待看到谢朝宁发现自己没有按照她的算计行动时的模样。

该让她的好妹妹知晓，她这个三姐姐，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任她摆布的小傻子才是呢。

翌日。

谢秋宁出嫁。

前院中人声不绝丶热闹非凡，而后院亦人来人往丶欢声笑语不断。

谢暮宁在点杏几人的簇拥下先来到敬常院给杨氏与各位长辈夫人请安。绰约的身影堪堪来到院外，便吸引住了所有守在外头的丫鬟们的眼光。

众人侧目望去，只见这位三小姐面上挂着和煦的笑，着一身亮面锦缎对襟襦裙，鹅黄的上襦衣襟上缠绕着梅花璎珞图，浅绿的裙摆上则点缀了点点青白交织的小吊兰，首饰灿然，腰间悬玉，整个人似春神驾临般亭亭袅袅而来，秀丽活泼而生机勃勃。

除却谢家自己的下人心中不知作何想法，其他各个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们，皆满目惊艳，更有甚者还不讲究地发出了极轻的吸气声。

众目睽睽之下，谢暮宁姿态闲适，并不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