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她凑在他耳边,声音里有几不可察的轻颤,“你的朋友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
她本不期望回答。他却睁开了眼睛,直直的望向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心。
“你要知道吗?他说他喜欢我,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我没法答应他。他就死了。你也觉得这是我的错吗?”
艾然最害怕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大脑一片空白过后,反而镇定下来。
“你有没有错,有多大的错。只有你自己明白。我怎么会知道呢。今天晚上我们不谈这个。明天早上,等你清醒了再说吧。”
她给前台打了电话,请酒店另开一间房间。未几,客服轻轻敲门,给了她同一楼层的一间房屋房卡,引她过去了。
她睡得很快。醒来的时候阳光从拉起的半幅窗帘后照进房间。她有一瞬间的晃神,疑心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记忆全部回来了。连同惊惧丶疑虑丶震痛的情绪。畅快睡眠带来的的轻松被刹那取代,心头压上了重重的石头,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艾然在枕边摸索,拿到手机。她睡前把手机调到了静音。这时发现殷新城给她打了好几个未接,她没有理会。点开微信,昨天发的照片还在持续地接受潮水般的祝福和点赞。她仔细看他们的合照,奇怪几个小时前的她居然能有这么坦然的快乐,轻松的笑意在嘴角丶在左侧的小酒窝,在弯起的眼睛里,好像对未来无限笃定。这时候再观察她右手边的未婚夫,好像又有了不一样的发现——他的脸分明写着强颜欢笑。
她简单地洗漱,头发拢在脑后束起马尾,没有矫饰,镜子里的她看上去还是年轻的学生样。只是眼神到底不一样了。她下楼去前台退房,给殷新城发微信,“你收拾好后下来吧。我在大堂等你。”
几分钟后,殷新城下来了。他先至前台退房结账,吩咐客服连昨晚一同入住的女生另开的房间一起结算。前台查询一番,擡头微笑地说:“先生,艾女士的房费已经结过了。”他一楞,放眼在大堂寻找一圈,看见艾然坐在大堂茶座区紫红色的沙发上,脊背挺直,盯着窗外发呆。他心里沈下去,明白了这是她给的答案。
他沈默地等待查房退房,然后走到艾然身前,“去吃点饭吧。”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锈住了,发出的声音是嘶哑的。
艾然擡头看他。他的脸是憔悴的,长眼睛里泛着血丝,下巴冒出一层青茬,没有来得及刮净。
“没胃口,不想吃。”
“多少吃点吧。”他坚持道。
艾然不想在这种事上争执,遂站起身。他便迈开长腿向酒店大堂西侧走去,那里是个餐厅,供住客早餐。艾然倒了杯热牛奶,取了块可颂。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先坐下了。殷新城请厨师现煮了份豚骨拉面,一会儿端着盘子来到她对面坐下。
艾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从喉口灌下,浇在胃里的石头上。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在期盼他的解释,把事情圆起来,让一切顺着原来轨道运行。但殷新城只是沈默地吃着他的面,汤面的热气蒸腾上来,模糊了他的表情。所以最终是艾然忍不住开口,在喝完整杯牛奶后,她问:“昨天睡得好吗?”
“你是想问我的良心会不会不安吗?”也许因为面汤阴润了他的嗓子,他的声音平稳,脸色平静,甚至眉宇间恢覆了几分常见的玩世不恭。
“你不无辜吗?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他绷紧了嘴角。艾然陡然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疏离和厌倦。然后短暂停留在他眉尖上的玩世不恭化作一股戾气,“你想让我说什么?你们想让我说什么?!”
“说对不起我让一个疯子爱上了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一个怪人笑?说对不起我不该心软了一次,让他从此像鬼一样缠着我,对,现在他真的变成鬼了,还他妈的不放过我!”
她惊讶於一直恣肆随性的公子哥也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但渐渐高昂的声音终於还是低落下去,“他孤儿寡母,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任性做自己。我还有要脸的爸妈,我不行!他让我跟他走,太可笑了。”
他虽然在笑着,眼角却红了。
艾然骇然无语。她不自觉交叉手指,在左手中指根部,她感觉到一个硬而凉的圆环,硌到了右手手指。定睛去看,才缓慢地意识到这是她的订婚戒指。刚戴这枚戒指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去转它,如果旁边有人,往往会夸张地去遮眼睛,说你炫到我了。然而没过多久,她就习惯或者说忘了它的存在。可见年深日久,戒指也会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