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的十六岁生日过得一点也不精彩。没有蛋糕，没有鲜花，没有蜡烛，有的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舅妈那句轻描淡写的“生日快乐”。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自己的生日了，但青春期女孩心中那种敏感的自卑却依旧没有因为习惯而消失。

转进新学校的第一天，她失眠了，躺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默默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新学校很好，比青苗中学更好，氛围很轻松，老师同学们也都友善。但习惯了悲观的周问实在做不到自在坦然地接受这份美好。她甚至颓废地想，这样的好事一定不过几天就会从她的身边消失，到时候，一切又会恢复原样。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与此同时，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路滴进了枕头里。在这个寻常的一个人的黑夜里，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白天时被压抑的那些负面的感受如潮水般涌来，她下意识抱紧了被子，似乎这样就能让那份缺失的安全感回到自己身上。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进入新学校的第一天，她已经交到了两个好朋友，班里的同学也没有人用不友善的眼光看着她。老师们看上去都很好相处，对她也颇多关照。这种心态让她觉得自己未免有点不知好歹。

然而，她还是止不住地想，这些是否都只是表象，会不会明天一早起来，这些得来不易的美好事物就都消失不见了。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待在阴影里，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办法相信阳光。

天不早了。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钟。她翻了个身，将自己整个人紧紧裹在被子里，终于不安稳地睡去。

“我们把卷子翻到第二页，大家看倒数第二道选择题……”

周问转来的时候，正逢新学期的开学考试刚刚结束。她没有参与这场考试，连续几节讲评课，都只能搬着椅子坐在余常欢旁边蹭她的卷子看。

数学老师牛平川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讲台下，余常欢的脑袋一点一点，整个人已经快要趴在桌子上。

周问看在眼里，在余常欢的额头马上要碰到桌面的时候把她拽了起来。

“选c！——我选c！”

余常欢下意识站了起来，讲台上刚讲到一半的牛平川停下了，班里静默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笑声。余常欢在这样的氛围里清醒过来，通红着脸不敢直视讲台上的老师。

“你如果实在困，要不去后面站着上课？”

牛平川手往教室后面一指。

余常欢捧起试卷，灰溜溜地跑到最后一排站好。周问无奈地笑了笑，搬着椅子转移到了程杭的旁边。

听个课真费劲呀……

周问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两位新朋友的成绩都多少有点“惨不忍睹”。数学卷子上那一片片的叉子，她要是看到了都会觉得心梗。

不过看上去他们自己好像并不在意，每天都乐得很自在。周问想，这样也挺好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也变得懒洋洋起来。将手臂支在程杭的桌子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讲。

“那个……周问，你压到我卷子了。”

程杭努力压低声音在周问耳边说了一句。后者一下子惊起，又引起了周围小范围的笑声。牛平川第二次转过头来看着教室里的骚动，颇为无奈的眼神落在周问脸上。

周问也红了脸，急忙坐下来，拼命说服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

上课好难。

“对了周问，你新转来我们学校，有没有想好要参加什么社团啊？”

午饭的时候，余常欢和程杭照例坐在周问的对面，余常欢一面问话，一面熟练地把周问盘子里的肉片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社团？”周问愣了愣，“咱们学校还有这种东西？”

“当然了！我们学校特别重视素质教育，社团是我们学校的一大特色呢。”余常欢有些疑惑，“怎么，青苗中学没有吗？”

“青苗中学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只会忙着学习，根本没有时间去操持什么社团。”周问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在什么社团？”

“我和程杭都在永业读书社。——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读书社试一试？可以分享读书笔记，或者写文章……”

“不了，我觉得我可能不太擅长搞文学。”

周问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一手托腮陷入沉思。

“如果学校有广播站的话，我或许会去试试吧。”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