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民们,最擅长的一件事便是调解自己的情绪,总归头顶上压着的大山搬也搬不走,不忍,又能如何呢?
也不单单是姜大喜一个人这样,整个山前村都是这样,收税的官差走的第二天,该早起下地的下地,想着趁农闲出去找点活计干的扎堆商量着一块作伴去,鸡鸣狗叫的,反正是又恢复了往常。
一大早的,姜沅蔓和小老太并王氏钱氏坐着姜万银的马车进县城,秦庭晏也跟着一块儿,是姜沅蔓要求的,这厮一直啥都记不起来,叫姜沅蔓对自己的医术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她打算今儿领着他另找个中医把脉瞧瞧。
姜大喜呢,和姜万地驾着牛车也走了,今儿先去东边的采石场买石头,要盖房子,不得先把料备足么!
“姑,姑!你看谁来啦!”
“大嫂,二嫂!”
姜秀听到姜沅蔓的声音就笑着迎了出来,先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王氏和钱氏,她心里就高兴的很,随后看到小老太也从车上下来了,姜秀一下子怔愣住了,“娘?”
“娘!!!”
姜秀眼泪刷的一下涌出来,扑到小老太身上委屈不已,“咱家早就有马车了,娘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别看咱家院子小,也一时离不得我呢,”小老太笑呵呵的摩挲着姜秀的脊背,还像姜秀小时候那般,“叫我瞧瞧,多大的闺女了,还哭鼻子呢!孩子们呢?”
姜秀擦了擦眼泪,撒娇道,“不管我多大,在娘跟前儿,总是能哭鼻子的。那三个今儿都不在家呢,郑彬郑樟随公爹出门了,檀姐儿随我婆母去寺庙了。”扭头见王氏和钱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姜秀想到自己没出嫁在家中的时光,那时候大嫂二嫂还是身姿翩迁的小媳妇儿,春日里一块儿进山挖菜,冬日里腻歪在一铺炕上做针线,总是戳不了几针,就嘻嘻哈哈的笑闹到一块儿去了。
大哥去附近的地主富户家找零散的活计干,给了工钱了,总会买几根糖葫芦回来给她们吃。二哥是个喜欢躲懒的,总偷摸的抠几个地瓜出来,去地里一坐就是一头晌,挖个坑烤了地瓜回来给她们分着吃。
二哥烤的地瓜最甜。
自打成亲之后,她再也没吃到那么甜的烤地瓜。县城里卖的地瓜都不如她娘种的又面又甜,烤的也不如二哥烤的火候正好,浸了蜜似的。
“早知道,当日我便不嫁人了,哥哥嫂嫂一直养着我!”
姜秀的话,叫王氏和钱氏都笑了起来,钱氏更是抬头点了点姜秀的额头,“现在后悔啦?倒也不晚,如今左不过也只是多养了三个孩子罢了。”
“嫂子!好嫂子!”
听到动静出来的郑姑父恰好听到钱氏的这话,赶紧长长的一揖,“还是多养一个我吧!不吃白食的!”
这话叫小老太也笑了起来,她便说女婿,“这老话说的好啊,远香近臭呢,如今秀娘离家远,日日惦记着,便觉得家里什么都好。回头女婿多与秀娘回去几趟,她自然就不念着,反而该嫌烦了。”
小老太自己又有闺女又有儿媳妇,所以她总是拿自己的心比量着,从不拘着儿媳妇回娘家,家里没什么活计要忙,叫儿媳妇回娘家瞧瞧又有什么的,娘家爹娘也想自己的闺女呢。
只是自己嫁进了县城的闺女,总也回不了娘家。小老太心里对亲家母不是一点怨言没有的,只是没法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