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奕似打开了话闸,声音很轻:“裴怀芝乃当朝名家,不喜色彩华丽,更重写意。为人潇洒不羁,每日必要饮酒,半醉半醒之间,酷爱作画。听说,当时不少官宦人家想求他作画,皆不得。他的画必须用黑玉作画轴,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个人特色了。”
“所以,王爷才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是啊!”
清玄点点头。
“不过……”齐天奕若有所思,接着说道:“裴怀芝一生未娶,后来喜欢一个烟花女子,为她散尽家财。他的画也多流散了,如今,更不多见了。”
话已至此,一幅梨花春月图骤然跃进眼帘。齐天奕定定地欣赏着这图,表情有些忧伤。
“清玄,务必将此画收好。”
“怎么?王爷竟然要留下此画?”
“嗯。好生保管。”
清玄心有不解,将画收好,像是提醒他:“王爷,这江大人此举是有意贿赂您啊。”
齐天奕坐下,悠闲地端起下人奉上的清茶,细细地品着。
“王爷?”
“本王知道他是来打探我的行踪的,你告诉他我今日天黑前回不来,不就是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么?”
清玄拱手请罪:“王爷,属下失言。”
“罢了。”齐天奕丢下茶杯,又继续说:“这样也好。就看他能否领悟了,如果够聪明的话,就该将自己早早摘出去。”
“王爷这是何意?”
齐天奕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他为何如此关心本王的行踪?据本王所知,皇帝并不曾将圣旨下达东洲。再说了,即便是知道本王要来督查赈灾银两之事,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清玄双眼圆睁,恍然大悟:“王爷是说,京都和东洲有人暗中勾结……”
“嘘……”齐天奕神秘兮兮,“不可说,不可说。”
这话让清玄更加糊涂了,“那王爷为何要将行踪露给他?”
“投石问路,打草惊蛇,惊弓之鸟。”
“他有同党?”
“要不怎么说这水深得很呢。”
“是,属下明白了。”
齐天奕一言不发了,心中却定不下来。这几日,东洲八县,一路走来,百姓生活艰难,有些地方虽然已渐渐恢复生活,可还是无法和京都相比。
九州再大,也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居所。百姓不宁,一洲不安,则举国不安。为君者,无名则不立朝堂。
如何查起呢?他微闭着眼睛,慢慢思索着。
天色越来越黑,永安王府静得出奇。
“小姐,怎么还不休息?”绿绮将烛火芯又挑了挑。
“你若困了就去睡吧,我再看会书。”薛子衿笑着说道。
绿绮拿过一大氅,披在主子的身上。
“奴婢不困,倒是您,精神竟好的很。”
薛子衿笑了笑,心中想着:这丫头所说不错,最近觉得身体轻得很,走路都觉得脚抬得高了些。细想想,应该是那僧人给的虫子起的功效吧。
不论以后如何,她只看当下,如今身子既这般轻松,于她而言,就是好事。
“王妃!王妃!王爷回来了!”春燕小跑着进来,嘴中嚷嚷着,十分兴奋。
薛子衿丢下书本,忽的站起身子,大氅哗地掉在了地上。
“真的?”她面露喜色。
“是呢,现下正朝这过来。”春燕话才落,门帘已经掀开,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出现在薛子衿的面前。
“夫人。”
薛子衿抬头看去,他脸型消瘦,虽间隔几步也能感觉到他眼里的疲劳,眼下乌黑一片,嘴唇干燥发白,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憔悴。
“回来了?”
“嗯。”
绿绮和春燕识趣地退了出去,只片刻,绿绮端着热热的羹汤进来。
“王爷快尝尝吧,小姐吩咐给您熬的,已经在灶上炖了许久了。”
说完,依旧是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了夫妻二人,薛子衿见他坐着不动,盯得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你……尝尝!”
“嗯。”齐天影嘴中答应着,眼睛还是落在她的身上,薛子衿因此越发不自在。
“热的,喝了暖和。”
他这才端起汤药,嘴巴慢慢靠近碗边,小口尝了一口。
“如何?”
齐天影抬眼瞧她,眼中十足的期待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