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风铎丁零当啷响个不住,周云霁站在四方院的天井中,仰望着屋檐上的飞鸟。
发呆。
这是第三天了——她与叶家阿兄到了丹露寺,已在这西供养院的四方院客房里住了两晚。
日常管理四方院的年轻僧人叫善明,有着一张笑脸,从第一天见面时闻知他们是来找人的,便热情安排二人在这客房住下。
协助善明处理俗家庶务的还有一位长住在此的会永居士。
从那晚之后,周云霁他们就没再见到善明和尚,倒是哪里都能见到会永居士的身影。
这会儿,叶怀玄应会永居士相请,先到中院帮忙,后又给厨房挑水去了,一时也见不到人。
周云霁没事只能在院中四处溜达。
丹露寺不愧为一方大寺,虽还没有到正经的中院寺庙中去见识一番,但这两日,周云霁已将西院的前前后后几乎都逛了个遍。
他们暂住了两日的地方,只是丹露寺西供养院的前院——供养院分着前院、中院和后院,有包括客房、库房、庖间和食堂在内的各种房舍三十余间。
看起来更像是普通接待客人食宿的地方,周云霁也全然没见到一座塑像。
紧挨着供养院后院,通着一道小门的,便是悯济院。
悯济院也分东西二院,照周云霁所见,那确实是座福利院——东院里什么老弱病残都有;西院里则养着一堆的娃娃,有一些看起来还在吃奶的阶段。
悯济院之后,又有一处慈心院,同样分为前后二个院子。
慈心院在日间没有多少人,但种植有许多植物,到这个季节里,什么红色黄色绿色的树叶都有,还挺好看。
周云霁在其中一座有枫桕树的小院里,遇到一位很老很老的老太太,由一个小姑娘搀扶着,走出门来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同慈心院的后院隔着一堵墙壁的是明慧院,不过那也是周云霁唯一没能打探到的地方。
因为没有门。
听慈心院的人说,明慧院的院子和西侧诸院都不相通,唯一的一处可供进出的路径,开在中间寺院方向,周云霁只能作罢。
西供养院和寺庙之间隔着同样高深的院墙,前后大约有四道门相通,她只去过一次中门,并没有跨进寺院里去。
因为寺院与西侧诸院各有自己的厨房、饭堂和住所,所有配套都是分开的。
而僧人的寮房、经堂等,又全在寺庙的另外一侧。
除非特意去寺中礼佛,一般都走不到那里。
周云霁怕被盘问,有点犯怯,至今没去过一次。
这三日里,她只能听见寺院方向传来的暮鼓晨钟,会永居士说,西院里的开饭时间也同寺院里的一样。
除此之外,周云霁几乎窥视不见高墙另一侧的日常生活——僧俗两界,就在这不同的院落里同步运转着,好似各自相通,又完全不会相互打扰。
那感觉,就很奇妙。
这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也不对,在此之前,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以为,就是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罢了。
不久,从寺院那头传来了阵阵鼓声,周云霁便向四方院东边的小角门跑去。
穿过那小门,就是供养院的中院,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听着鼓点声按时到“食堂”吃饭,
过了这一时,斋堂关门,便是想吃也啥都没有了。
是以,到了饭点,斋堂里自然便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一些白天散见的人都出现在此。
居士们曾告诉他们,这个时节住在前后三院的客人还只有二十来个,等到了三天后的供养日,西院内就可能人满为患。
最多的时候,留宿上百人也是有的。
整个丹露寺里,也不过就百十余个僧人,加上长年生活在这里的居士和客人,总也应付不来。
是以,先到达的客人,还会自动自发地去找接待僧人,请求能帮忙做些事情,比如照顾悯济院里的孤儿老人,或者打扫卫生,或者到斋堂舂谷洗菜。
按居士们的说法,“那可是数百人的饭食!”
而且全部免费。
包括周云霁他们两个,这几天在供养院里食宿,都是免费的。
至于稍后将在寺庙外布施五日粥饭的活动,更如流水席一般。
来来往往,无论是行人抑或乞丐,谁都能喝上一碗。
一切花费也完全由寺院承担。
光是想想,就能感到花钱如流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