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蟠角县。”叶怀玄一边走,一边稍稍松了手,转对周云霁道,“如今,只能送你去别处了。”
“哪里?”周云霁也明白,要是一直找不到莫其衷,他们在这里耽搁下去毫无意义。
“先时,你爷已交待于我。”待二人走出了皮家村,叶怀玄才慢下脚步。
“若生变故,便将你送至震泉丹露寺。”
“啊?”甘露寺?
“我不去当尼……和尚!”周云霁急了,“这好好的,怎么让我出家呢!”
她又不进宫,又不去当妖妃,又不打算跟谁生双胞胎,去啥甘露寺啊!
叫什么寺庙不好,偏叫啥甘露寺呢?
这名儿实在取得不妥,不妥。
“我不去!”
“非是叫你出家。”原本一脸严肃的叶怀玄也忍不住笑了。
“到那处自有人照料你。”
又有人照顾她?
万一像这个莫什么的大叔,一去连人都不找不到,岂不又白跑一趟。
“我不去,你带我回去找俺爷吧。”周云霁一下蹲在地上,“我走不动了。”
“你这孩子。”叶怀玄站在路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又过一会儿,他才开口,“你可知晓,你先时在沖州所住的饶家,一门老小已尽皆死了。”
“我知道。”周云霁闷声道。
“你可知,沖州的乱军从哪里来?”
周云霁摇头。
“此时,你爷卓让与我叶家,都是乱军,恐不能带你回沖州了。”
“这是为什么?”
“你爷说你懵懂不知世事,此事本不当说与你听……”叶怀玄又道。
“这两日,我看你行事自有计较,想来也该听得明白了。”
周云霁迟疑一下,点了点头,“你说。”
叶怀玄就把事情从头对她说起——
周云霁的义父卓让和叶家叔父叶循,同在驻守沖州的都尉饶典益手下任着军职。
卓让领兵守城门,叶二叔负责看管仓库,叶怀玄又是卓让手下带的兵……私下里卓让与叶家叔侄关系很近。
是以,叶怀玄早就知道卓让有个女儿寄养在饶家。
雁翎郡郎将孙承略和左都尉武凌关密谋叛乱,又知右都尉饶典益必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
孙承略同武凌关先将饶典益骗出,把他一行人囚禁在营中,继而杀掉,又诬陷右军中饶都尉故旧一系的皆是叛军,要捉拿他们去军中处置,并派人诱捕饶府家眷。
“最初时,饶都尉被武凌关骗去准州大营,你爷还在城中,已知事有蹊跷。便使我给饶家报信,叫我侥幸躲过一劫。”
“后来我才知晓,不仅卓家阿叔和我二叔,军中其他人也趁乱逃走,跑脱了一半,引得叛军四处搜捕。”
“可惜,饶家人没来得及走脱,终是被叛军赶上,全都葬身鱼腹。”
“事已至此,不单你回不去——我便回去了,也未必能寻见他们。”叶怀玄一边走一边笑。
“皮家村那屠夫焦大郎,就是莫其衷。”说着,叶怀玄摸出一把短匕,回手递给周云霁,“此是你阿爷的信物。”
“他不肯收留于你,也是为了自己那一份家业。”
周云霁万万没想到,竟会遇见这样的事,她把匕首揣进怀里,也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又在赶路了。
“而今,可容你安身的,唯有那位住在丹露寺中的人。”叶怀玄道,“至于那人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模样,年龄几何……就连我也不知。”
周云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家的爷,托人办事,好歹说明白些啊!
“那我去了,又该怎么办?”
“只管说予寺中人:湖西上京城买盐的妥娘有事相求。”
这是什么暗语?
前两日,她还觉得自己运气好来着。
原来曲折离奇一路坎坷还在后头!
“那莫其衷既给你备下了盘缠,你便好好收着。”
“那他也知晓了?”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自是不知。”叶怀玄又道,“你可将这人忘了,全当我们不曾来过此地。”
那就还好。
周云霁不可能对叶怀玄说,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阿慢。
那些卓让可能曾经交待叮嘱给阿慢的事情,她几乎都不知道!
她穿越过来,是在找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