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木船逆水而上，在抵达两条河流的交汇处之前，就顺着一条小小的河汊变换了航向。

主河道侧旁河汊成网，好些小船都选择在此处转入北上的羡水河。

这里的水流相比一旁激流涌荡的大河清浅许多，祝家父子一个划桨一个撑篙，便能驾驶小船逆流行舟。

到了二河交汇的汹涌澎湃处，周云霁只能远远遥望着那些在大河当中奋楫而上搏风击浪的高帆大船，瞠目结舌。

不敢想，乘坐在那样的船上吹着船头的风该有多刺激。

这辈子怎么也要试试！

“咳咳！”叶怀玄见周云霁扒着船舷看得双眼放光，也不知这小孩儿又在想什么。

少年人嘛，头一回出远门，见到这等景象，心驰神往也是常情。

“如此，一路顺畅，我们今日便可到蟠角县。”叶怀玄道，“只是一时未必能去皮家村，迟则明日，将你送到，我便要返程。”

“哦。”周云霁回过头，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好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好心人，照看她一路，周云霁对叶怀玄已很是信任。

这么快就分别了。

前途陌路，又是什么样的际遇在等着自己？

周云霁瞬时间没了兴致，什么沿途风景、大江大船，都抵不住内心的怅惘忐忑。

希望她快快到了约定的地方，更希望义父早些来接她。

哪怕她对卓让根本没有多少印象。

剩下的路途，好似漫长了许多。

相比他们之前来时的那条萦水河，羡水河的河水没有那么清澈，但河面宽阔，水流也不甚急。

他们的小船如沧海一叶，漂流其间。

不过，虽是逆流，祝家父子一路把握着风帆与航向，船速依旧不觉得甚慢。

等他们抵达胡望津时，天色已渐昏暗，又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港口中都能闻到四处飘散的烟火气味。

如此，祝家父子又要在这码头边停留一夜才能回航。

叶怀玄则带着她上了岸，往前方的镇子里寻找地方落脚。

这胡望津规模不算小，在周云霁几天的见闻中，已是第二三等的热闹码头。

毗邻着码头就有一个繁华小镇，层层叠叠的屋舍中还有一些二层的小楼。

自从他们进了京畿地界，二层的建筑就不时便能看到，偶尔还能老远望见一座高塔或者一座三层以上的高楼。

只是这‘一眼可见’，中间又不知相去多少里路。

周云霁走路走怕了，远观即可，完全生不起一点想去瞧瞧的心思。

不过以后若有了车马，她倒也可以考虑考虑。

还有抬在肩头上的小轿、独轮车、牛车、驴拉车——这些，在码头上就有。

那类小轿似乎叫肩乘或肩舆，就像用两根木棍高高抬起了一个带窗的方木盒子，同电视上的轿子很不一样，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周云霁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叶怀玄好像认得路一般，也不说话，带着她就朝镇子里走。

在他们前方，一眼能见的数条街巷里，屋舍间悬挂着不少灯笼，这时分正灯火通明。

整个镇子是沿着山势而建，单只在他们脚下的这一条街巷，就有数不清的阶梯。

好在坐了这么久的船，周云霁自觉腿脚还有些劲，就是刚上岸时，脚下有些飘忽忽的不太习惯。

每爬一段阶梯，街巷左右便有好几户人家。

相比她在茅阳县外见到的景象，这里才算得上人多热闹处。

许多屋舍看起来都更像店铺，在门外显眼处挂有旗招或牌匾，不过有些开着门，有些已经关门闭户。

望着旗招牌匾上的文字，与汉字相仿，却也不是繁体，辨认不出，周云霁一个受了十几年现代教育的人彻底成了文盲。

这才让她觉得自己是到了一个与过往世界完全不相通的时空……权当身在国外吧，没有唐人街的那种。

叶怀玄背着包袱一直朝上走，周云霁也跟在他身后默默爬阶梯。

直到他在一对灯笼照亮的店铺门前停住脚步，叶怀玄转身对她道，“今晚便宿在此。”

这店铺外挂有一面绿色的旗招，旗子上写着几个墨黑大字，下头大门敞开，有一个宽敞的厅堂。

叶怀玄进了店里，已经有店家笑脸相迎。

周云霁听二人一番交流，那店家招呼叶怀玄带着周云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