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今天吃了点东西走得格外有劲，也许是她有了点希望内心急切，周云霁路过昨晚落脚的小草棚时，天色还大亮着。

她还不会依据太阳挂在天上的位置判断什么时辰，反正看起来不会超过四五点钟。

这时候休息，好像太早了些。

可要是继续赶路，她不一定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地方睡觉。

前天夜里，她就在路边一个高高的草垛子上凑合了一晚，根本没能休息好，那地方临近小河边，湿气甚重，从夜半就开始冷得厉害，到了第二天清晨，连草堆都湿漉漉的。

这时代一定没有什么温室效应。

只挣扎了一小会儿，周云霁决定还是继续赶路，走到哪算哪，等天黑了再说。

风餐露宿，不过如此。

又赶了好一段路，她的双腿都快不像自己的，天色才慢慢开始暗下来。

白天吃了两个黑茭子馍，又喝凉水坚持到现在，她也该吃晚饭了。

周云霁摸出一个又冷又硬的黑疙瘩来，不敢考虑剩下两个吃完了又该怎么办。

现在都快活不成了，明天吃完再想办法。

实在不行她又去要饭。

印象里，前面路途中应该还有一些农户。

她之前从没想过乞讨这回事，往后么，好像也没啥不可以，讨口饭吃，不寒碜。

周云霁一边啃着馍馍一边走，速度放慢了不少，她要趁着最后一点天光，找个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

哪怕只有草垛子也行。

这郊野田地里的夜晚，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一边走一边又开始后悔，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不过在这世界里，她原本也没什么可失去的，除了这条小命。

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极目远望，依稀能够看到前面不知多远处有一片黑幢幢的屋舍，周云霁当下就越过了一道田埂，朝那片屋子的方向走去。

前面两天她刚到这里，身上带着伤，什么情况都不明不白，除了顺着大路走，并没有啥想头，也不敢靠近陌生人，更没有求助的愿望。

到了今天，尤其在接受过别人的帮助之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云霁想去碰碰运气。

她把手里的干粮慢慢啃落肚，离那片房屋也越来越近，还能听见遥遥传来的犬吠声。

太阳几乎完全落山了，到处都灰茫茫的。

周云霁开始看不清脚下的路，还好四周全是平坦的土地，间或有些小树林，也一眼看得见林地边界的轮廓。

等她绕来绕去磕磕绊绊走得更近时，只有一处院落还透出些光亮，周云霁拉扯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衣裳，借着那院中一点微弱的亮光找到了院门的位置。

不等她走近木栅栏门，院子里传来一声厚重响亮的……动物喷鼻子的声音。

那至少是一条成年的大狗。

周云霁一早就听见别处远远近近的狗吠声，她还没有多么害怕。

但这闷闷的一声鼻息，却让她立即紧张起来。

咬人的狗才不叫。

犹豫了一下，周云霁试着拿手敲门，漏风的院门却敲不甚响。

院子里的狗终于忍不住，哐哐一顿大吼，那叫声都快带回音了，直震得周云霁耳膜疼。

“谁人在那里？”院里传来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

“我是过路的人，天黑了，没有落脚处，看到光亮，来讨碗水喝。”周云霁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这么开场合不合适。

透过柴门和栅栏的缝隙，她已经看见院子里有一座房屋的门还敞开着，光亮是从屋里传来，周云霁甚至能望见屋内的一张大大的方木桌子。

“怎地又是过路的。”另有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在院中大声嘀咕，然后便有一个女人从另一处房屋里走出来，转进亮着光的那扇门里去了。

很快，周云霁就看见一个人影抬着灯盏朝院门走来。

方才说话的妇女一边轰着狗，一边走近了柴门，举灯照到了周云霁的脸，略一张望，把柴门打开一条缝隙。

“你是逃荒来的？”那农妇直接就问，并没有想招呼她的意思。

“不是，我去樘州投亲，过路的。”周云霁睁着无辜的眼睛，直望着农妇，“路上失落了盘缠，求大娘给点吃的。”

农妇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只拉开了院门，举着灯朝身侧让开一步。

周云霁这才看清楚，有个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