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前程的，他被私塾请去了做先生，又体面，束脩又高。”

“没错。”他一开口，众人都跟着附和起来：“南楮城里但凡学问上有些名气的，都被权贵家的公子少爷捉回了府中，强迫着大家为他们代考功名，凡有不从者，便拳脚相加，用尽手段，有些身子弱的，就没能挺过来。”

“既然性命堪忧，我们一商量便索性将这事情扯破了天，将闹出去，看圣上管是不管，我们就不信，大楚往后都是些外表锦簇内里不堪的贪官污吏，圣上心中会没个思量。”

他越说神情越是激愤，大楚内里的不堪，各人心中最是清楚。

他们一番筹措，却丝毫没提结果，这样的孤注一掷秦漱只在横戈跃马的战场上见过，那些属于将士们的威风凛凛，此刻，竟在这个挤满书生的船舱里渐渐生息。

原来前世南楮城里竟埋了这样一群人，手无寸铁却又飒爽英姿，他们今日所为，是近乎飞蛾扑火般的奋勇，秦漱压下喉咙里的酸意问道：“你们没就没想过，此番若是不成......”

谁知众人闻言俱是笑了：“我们本就没打算这事儿能成，可若是不将这层遮羞布扯开，一直捂着的伤口便会溃烂发脓，再华贵的衣裳也遮不住腐臭，将这事儿说破的人自然会遭人怒恨，可往后瞧见的人多了，嫌臭的人便也会多的，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愿意忍下去。”

“我等今日便为后人开出一条路来，身纵死，魂不消。”

‘身纵死，魂不消。’秦漱在心中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笑着将这样悲怆的话说得这么平淡。

就像她此刻平静的面目下藏了汹涌的浪潮，和船身的颠簸附和。

她从一开始就想救下这些学子，心里想着，大不了将他们藏在某处保下性命，可他们以身殉道的炙勇却叫她无措。

秦漱此刻十分清楚，这些人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那对他们而言，与侮辱何异。

船板上猛然传来一声震响，船舱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侍墨跑了进来，脸色凝重：“公子，官兵追上来了，他们向我们船上投了石。”

他们选了水路走，就是想着水路难寻踪迹，没想到官府的人竟然这么快便追了上来。

“他们带了投石机？”秦漱讶然。

“不是，是人力拉的弓弦。”侍墨答道。

“能用人力投石，看来离我们不远。”

“是，隐约能看到官府的船。”侍墨顿了顿又道：“官船大小与我们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来追杀他们的有百余人，甚至更多。

秦漱起身便要出去，手腕却蓦地被一双手攥住，宋郇面有厉色：“你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秦漱答完，发觉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又紧了些力道。

“任你武功再高，如何能以一敌众？”

两人说话间，船上又落了几块大石，船板破裂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王怀瑾从外头进来，面上罩了一层冷霜：“船漏水了。”

再等下去怕是要被人瓮中捉鳖了。

秦漱的手腕还被宋郇紧攥在手中，她试图抽出来，宋郇面色铁青，一双眸子十分固执地定在她的脸上，唇色也泛着白：“不准去。”

秦漱使了些力气，便见到这个人眼中渐渐浮起了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她心中一涩，忙别开眼，觉察到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用力得发抖，宋郇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秦漱，你休想出去。”

对面人眼中已是猩红一片，秦漱听见自己叹了一声：“宋郇，你拦不住我。”

第81章 魑魅

宋郇想起秦漱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冬季，窒息像暴雪一样席卷过来，带着寒刃锥心刺骨。

他看着秦漱跑出去的背影，浑身冷得发颤，恐慌织了一张网，将人罩得密不透风。

“公子，公子？”侍墨见宋郇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样，脸色十分难看，不免担心起来，便出言唤他。

宋郇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觉得周遭清明起来，他追着秦漱出了船舱，侍墨亦跟在他身侧，才上了甲板便发觉不对：“这船怎么像是在往回走？”

“往那边看。”王怀瑾站在两人身后，凝着神往船尾看去，官府的人抛了飞爪，正用力将他们的船往回拖。

商船上都是些书生，若是跟官兵们对上绝无胜算。

宋郇没有在甲板上看到秦漱，便往官船上张望，一支箭冲着宋郇射了过来，极近时，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侍墨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却见两人身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出手带出一道残影，身形定时，才惊见这人两只手指间，夹的正是方才那支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