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贞元年三月，南越国公主妘婞于大荣朝京师寻回，被收养于镇南侯府，我朝素来秉持与国友好，发现公主遂立即告知，今奉命将其送回，因镇南侯养育有功，特赐世袭令，以示安慰。

圣旨刚刚下到侯府，一家族的人乌压压跪在前堂，楚依跪在楚致远后面看不见表情。

楚依闻言一愣，稍稍抬起头，但还是不敢直视，瞳孔猛的放大，脸色发白。

明明之前告诉了自己，不管有多大的事情，都做好心理准备，尽管如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不可置信。

这是要离开，而且很远。

楚吟歌跪在旁边一直拉着她的手，宣读完圣旨实在是担心她的状态，悄咪咪地捏了捏她的手，侧头摇了摇。

楚依心中一紧，圣旨下的很急，甚至可以说措不及防，荣公公的眼神像是催促着她赶紧走，可能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

她紧紧握住楚吟歌的手，不肯放开，她后悔了怎么办？不知道这一走要多久才能相见。

“臣，接旨！”

恍惚间，楚致远洪亮的声音响彻屋中。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好像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安姨娘了；但又伤心，因为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在楚依身上倾注的心血不少。

就算再不喜欢她的娘亲，他也不会迁怒到她身上啊。

等到荣公公走后，一屋子人没有人起身，全都沉默不语。

楚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拄着拐杖扶起身。

她的瞳孔微沉，望着大门口的方向没有着急转身。

老夫人都发话了，众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起来。

楚吟歌拉着楚依，这时候的她估计连站都站不起来。

楚依的双眼紧紧盯着衣角，双手攥着胸口挂着的银币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如暗潭一般深不可测。

楚吟歌担忧地转头看着楚老夫人的背影：“老祖宗……”

楚老夫人闭了闭眼，神色黯然道：“就这么办吧。”

说完，又回头对着呆滞在原地的楚依，话音中带着心疼：“小依，回去吧，这都是天意。”

楚依麻木地扭转过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回答：“我，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可以吗？”

楚老夫人点点头，若是不让收拾，那真是不顾人情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突然被认回去，一件东西都不带，就真的与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依！”

赵氏突然喊住要离开的楚依：“你一直都是楚家的人，要回来！”

赵氏这句话酝酿了很久，虽然有些别扭，但是还是忍不住看着在自己膝下教养了多年的孩子说出口。

她到了那边，就要受苦了，不知道能不能睡习惯，吃食会不会太粗糙。

楚吟歌喜静，但这侯府有了楚依之后，热闹了起来，她性子跳脱，但玩闹都在规矩内，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倒是给侯府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她这一走，到了南越多少会有疏离感，就只剩下孤苦无依了。

楚依没敢回头，她心里是震惊的，没想过赵氏待她会这般态度，虽对她好，但此时此刻的话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侯府里每一个人的善意。

她鼻头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就留给众人一个背影，声音哽咽说道：“谨遵母亲之言！”

她逃也似的回到柳苑，到了门口，她脚步顿住，那里站着一个不怎么见面却是最亲的人。

安茜，她的生母。

也不算生母了，都不是亲生的，她不知道当时安茜抱她回来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但是也算给了她新生吧。

“小依……”

这是安茜第一次这么叫她，之前非打即骂，后来到了赵氏那里干脆就不管了。

这个声音有多久没听见了？她没有数过，但此时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安茜，不管怎样，她的命也有她的一份。

楚依就这么跪下，对着安茜遥遥一拜，两人都没有上前，就这么僵硬地熬着。

安茜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只是到了半空就停了，她看见楚依颤抖的双肩。

她哭了吗？

安茜的手收了回来，好像脸上有什么东西，凉凉的落了下来。

一摸，突然咧开嘴就笑了，没有声音，笑着笑着就变成笑也不像哭也不像。

嘴角就这么弯了下去，终于没有绷住，她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