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回彻底躺不下去了,翻身坐起来,与秋不归分别守在窗前和房门前。今夜的月色很亮,透过纸窗,将秋不归的剑照得明晃晃的。秋不归的脸看起来毫无紧张之色,平静又随意中带着轻微的催促。燕北回将视线放在窗外,用手指捅破了一个口子,悄悄地往外看。
一行黑衣人策马而来,店老板和小伙计分立在驿站两侧迎接。燕北回看见店老板从怀里拿了什么东西给为首的黑衣人看后,两部分人低声说了些话,便很利索地进了驿站。为首的又额外指派了几个手下绕到驿站后面守着。
驿站通常没什么财物可掠,除非在燕北回和秋不归之前果真有商队投宿。这样一想,上楼时店小二说楼下损伤的桌椅到底是否是镖队所为也充满疑点。燕北回确定不会再有人来后,悄声离开窗户,走到秋不归身旁,拍了拍他的手臂。
秋不归低头看他,做口型问:“何事?”
秋不归显然也听到有人来,燕北回有些引以为豪的喜悦。他背着月光站的,担心秋不归看不清自己的口型,于是伸出手在秋不归的手臂上写字:“我出去看看。”
秋不归皱眉,照旧做口型问:“去哪里?”
燕北回写道:“恐怕有人被劫持了,我去瞧瞧,是否需要帮助。”
秋不归问:“你自己?”
燕北回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他写:“只是看看,很快回来。”
秋不归伸手拽了拽燕北回的白衣,说:“太显眼了。”
燕北回无话可说。他索性摊开手心示意秋不归,让他把身上的衣服脱给自己。秋不归不同于燕北回对白衣有所偏爱,对黑色为首的深色衣服情有独钟。燕北回总觉得秋不归年纪太轻,该穿些明亮颜色的衣服,却也不得不承认深色衣服对他的合适;劝说几次无果后也就作罢。
秋不归假装不懂,提着剑靠在门框上。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楼下来往的脚步声立刻停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是谁在楼上?”
燕北回的心脏微微提起,他顾不上再和秋不归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只手轻轻搭在秋不归的胳膊上,一只手握紧了笛子,眼睛注视着房门的方向,耳朵听着窗户的动静,随时防备着有突发情况把秋不归护在身后再全身而退。
秋不归的嘴角微微动了。他若无其事地用没有握剑的手按住燕北回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心无旁骛地攥住了放在自己身侧。燕北回懒得训斥他分清场合,只等以后再说,继续提神听楼下的动静。
老板说:“或许是老鼠吧。”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老鼠?我看不见得。你恐怕没发现,卓老板,这桌面底下有人刻上了五芒星的形状,你应当不知道吧,这是我们青坛兄弟用于提醒他人有危险的标记。卓老板,能否请你解释一番?这里为什么会有五芒星的图案?”
卓老板说:“我也不知。”
黑衣人说:“你不知?那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根本不是青坛的人,你是谁?”
燕北回随后听见呼啦一声,兵器纷纷出鞘。
秋不归问他:“走吗?”
燕北回摇摇头。他心下奇怪,以劫镖维生的青坛他早有过交道,对其用的武功路数和规矩多少知道一些。领他们二人上楼的店小二显然与青坛不是用的同一类武功,而且他也从未听说过“五芒星”这个规矩。燕北回又趴下身去,从门缝往外看了看,被他做样子放回门外的两只空碗早已在他不曾发觉的时候被人取走,这样俊俏的轻功,显然也不是青坛中人能有的。
他怀疑是黑衣人使计,也怀疑店老板的身份。
燕北回下定决心,把秋不归拽离房门。他嫌写字的速度太慢了,好在楼下也正在催促店老板作答,盖过楼上的人交头接耳。他压低了声音,匆忙说:“秋不归,我下去看看。你帮我守好这里,若情况不对,让我回来同你一起从窗户离开。”
秋不归攥着燕北回的手,一时间不肯放开。
他有些着急,担心店老板的身份另有隐情,也担心青坛得手。秋不归用劲太重,燕北回挣脱不开,不免语气有些重,说:“秋不归,你听话。”
秋不归说:“我若不听话你又能如何?”
他抽出剑,横过来抵在自己脖间,说:“你会杀了我吗?”秋不归摇摇头,又把剑抵在燕北回脖颈。
燕北回感到自己的皮肤被一阵凉意刺激的寒毛乍起,他有些不解地望着秋不归,不知道秋不归为何突然间如此生气。他是没让秋不归陪自己下去,但说辞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