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烨没有说话。
他不想赌也不敢赌。
冉冉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他自然是想她活得恣意一些,就像念念一样。
但是许多事情来得太突然。
那日冉冉回桃花村不久,扶烬就已经遣人来了,是他身边的扶余,还有他那个叫扶梁的孩子。
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但元烨却记得他。在扶梁还是幼儿时,扶烬抱着他来到元烨面前,跪求他给这幼儿一条生路。
元烨记得那时候,这个幼儿刚刚出生,他的母亲已经命丧神官追杀之下。
可怜的女子临死之前,面对天雷极刑,仍不肯吐露孩子父亲的身份,还有这幼儿的去向。
神族与人类私通本就是重罪,更何况还有一个神人相交的孽种。
所以扶烬求到他跟前时,他也是如此打算。
可是那时候他的心还是太软,而且要想躲过神官稽查,也并非没有办法。
扶烬是与他一同长大,那时候神域和人间还没有分开,他们一同与遥徽经历过大战。
这份情谊要割舍实在不容易。
那时候元烨已经见识过遥徽的下场。
若若母子俱亡魂飞魄散,遥徽自己深陷囹圄。
元烨舍不得身边的故友又重蹈覆辙。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为这个孩子在鸑鷟谷重铸灵骨,然后在凤凰王陵替他全部换身上,如此这孩子便会如神族一样,只是天赋和灵力会比寻常神族弱一些,应对神官却是够了。
可这样逆天而行一定会有代价,这孩子发父亲替他全部偿了。
只是元烨没有想到,那时候的一时心软,不仅日后回报了他,还带来他的挟制。
那日扶余和扶梁过来,随身带着的还有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戎装少年,神采奕奕骑在马上,容貌轮廓肖似他的父亲,而眼睛却顾盼神飞继承自他的母亲。
元烨看过一眼,而后评价道,“他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
然后扶余将画卷收起,低眉颔首恭敬说道:“陛下所言不虚,这是夫人的小公子,从军前主人着人留下画像,以慰夫人母子分离之苦。”
那些书函,那些由暗枭传回的消息,元烨已经全然明白。
他不能放弃冉冉,也不能放弃扶安。
扶烬此举是向他联合的投诚,也是深深对住他背后的刀。
冉冉的身世显露,元煜身边的谋臣,一定在全力抓捕她之余,更会调查当年是谁,在背后提供庇护。
“扶烬想要什么,大可他亲自来谈,竹林小院自是欢迎,这幅画孤便收下了,这份礼物孤很喜欢。”
在重行质问元烨之后,元烨起身取出了这幅画。
重行看见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眼前不自觉模糊起来,匆忙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滑下来。
她原以为扶烬对她到底会有些不一样。
可这时候,他拿着平儿当作筹码送过来,重行就明白,权势与谋算面前,一丝一毫的情分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作为神官的身份,也舍不得这样把握自己的机会。
荆羽的庭院太冷了,冷到春暖花开时,院子还是覆着厚厚的白雪。
九翼的庭院也太冷了,冷到春水消融时,院子里的燕子还是不肯回来。
但是现下他们已经用公主的身份架住了她。
神域中元煜不会放过她,回来这里得到父亲帮助,就必须拿起公主的身份,独自一个人她会应对不暇。
重行需要体谅,也必须体谅。
现在她的一切都赌在父亲这边,所以父亲和元煜的角力必须赢。
她输不起也不能输。
元烨看着她眼中纠结,想起之前的冉冉,忍受生离之苦也要决绝去荆羽山中修行,神官做得那样艰难也要咬着牙硬撑下来。
他也十分心痛。
但心痛又如何,现在他不能心软,更不能踏错。
如果冉冉出事,他就已经输了大半。
“父亲,我可以答应你辞去神官的职务,只是我觉得万事要有始有终,至少做到上师让我心甘,到时候我会把平儿一并带回来,让父亲安心。”
重行说得坚定,而且她相信,这样的许诺,父亲会愿意考虑。
平儿是扶氏子,亦是她骨肉亲生。
元烨听完,思虑一二,继而问道:“如若时间不及,冉冉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