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肖本来准备今天就跟村长告别的。
他从小算是村长抚养长大,生活不算太好,也没多差。逢年过节的,也能得到一块肉,可以解解馋。
他也没资格说村长是什么坏人,毕竟像他这样的村长养了九个,大家基本上待遇都一样,年纪越大的,衣服上的补丁越多,碗里的肉越小。
前一段时间听村里打工回来人说,在城里给人家擦桌子擦凳子一个月都能赚六千块。
看着那个用着新款手机,穿着在他们眼里过年都穿不上的衣服,赵肖发现自己真心羡慕了。
全家一年的收入也就是村长的工资,还有政府发的低保。靠着这些,他们这些孩子们才能活到现在。
他今年十九岁了,上了高中,县里最差的一个,但好在不要学费,书本费。他不止一次想过辍学出去打工,但每一次都被村长拿着扫帚打回了学校。村长说他从小没读过几年书,他们就得替他把没上过的学全上一遍。
村长不知道就算他们如愿的进了高中,上了大学,出了大学校门还是一样挣不到钱,他只知道娃子该念书,哪怕自己一辈子窝在这个小破村,也得读书。
所以每一次他在家里大声的念书的时候,全家都是最安静的。村长一个人蹲在门口,吧嗒着他手里那根已经盘出包浆的烟斗,脸上全都是骄傲。
但是那种骄傲在赵肖眼中,就像根针一样的扎他。
每看一次,他浑身就疼一次。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学习那块料,他学不懂物理,学不懂化学,唯一能支持他读下去的就是语文。
他爱看那些故事,那些诗词,从小学到高中,课本上每一首诗,每一首词,哪怕是课外的练习册上的文言文,他都能背下来。所以他的语文,年年都是年级第一。
他参加了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看遍了那些有可能录取他的大学,发现他离录取分数线差了几十分。
没有希望了,他知道的。除非他能拿出一个学期几万块的学费进大专,但是他知道,几万块,全家一年也就收入这些钱。
所以他准备走了,本来想告别的。但是想想村长那个扫帚,他又选择了从心。
写了一封简单的信,因为最小的那个弟弟今年也上三年级了,全家除了村长都能读懂他的信。他在信里就说了自己要去打工赚学费,让大家不要担心。
背着简单的行李,迎着村口第一缕阳光,赵肖踏上了他的进城之旅。
……
赵肖终于没能如愿找到那个随随便便打扫卫生就能赚几千块的工作。
在被一次次的拒绝后,他才知道,原来有些工作不是想干就能干的。年龄,学历,甚至性别都是一些工作的硬性条件。
确实有能赚几千块的工作,但是他们要的是年纪在五十以下的阿姨。
没有办法的他,今天只能在公园的长椅上度过他在城里的第一个夜晚了。
所幸他还有包子,是一个好心的大爷给的。大爷进城卖他的西瓜,路上捡到了他,顺路给他送进了城。临走还给他三个大包子。
“吃吧,娃子。俺老伴包的,猪肉大葱的,香!”,老人笑的爽朗,黝黑的脸上全是庄稼人的淳朴。
看着手里的包子,赵肖又想起了那个老人,看着比村长大一些。常年的劳作让这些在土里刨食的人看着远比实际上的年龄大很多。
“真香!”
赵肖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充斥着口腔。
才出来一天的他,有些想家了。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吃完饭了,大的孩子做作业,小的就围着村长讲那些大孩子们小时候听的故事。
眼看着太阳下山,城市的路灯比月亮先亮起。赵肖吃完了最后一口手里的包子,连掉在衣服上的渣渣都一一捡起塞到自己嘴里。
公园此时已经没有人影了,有的只是三两声野猫野狗的叫声。还有路灯的光给他的临时小床——公园的长椅照着亮。听着夏天的风吹着夏天的草地,他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
“今天怎么没有月亮啊…”
赵肖嘟囔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
赵肖做了个梦,梦里的他身处一片充斥着各种颜色的世界,里面的人个个都能飞天入地,随手就能抛出火球,抬抬手就能把一座大山连根拔起。
接着,视线变换,他从旁观者的角度变成了第一人称。
他旁边有两个虚幻的人影,任凭他怎么仔细看,都没能看清那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