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纷飞,房屋尽白, 又是一年冬。
自仙界大乱至今已过千年,神洲大陆趋于平和,人、仙共存于世良久。
皓月当空,万籁俱寂,云雾中一阁楼,黑衣人倚着窗户,举起酒杯,神情恍惚地浅斟慢饮,不思想已泪流满面,踉跄着飞至青松林,杯中酒撒了一地。
恍惚间,只听到他低不可闻的叹息声:“白溪,松下有神灵,惟愿......”
“师父,夜已深,该休息了。”两个梳着发髻的小童急匆匆地跑来。
黑衣人微微抬手,压下快要溢出的悲伤,轻笑着揉了揉两孩子的脑袋,“小五、小六。”
“师父,不要难过,小五/小六会永远陪着您的。”
小童年约8岁,他们实在不懂师父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似乎每年的今天他都会这样借酒消愁,只是......连他们一个小孩子都懂,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可为什么师父就不懂呢!到底是亲师父,他们还是能......忍忍的。
于是,二人努力安慰道,“师父,你看好多星星,明天是个好天气。”
“是吗?别这样,我没事。师父只是年纪大了,有点多愁善感的毛病,我们回去吧。”黑衣人放下酒杯,刮了刮面前冻得通红的两个小鼻子。
这手法,好痛啊,两小孩忍不住了,“师父!”
“好了,走吧。”黑衣人偷笑。
三人漫步在林间,偶有夜风吹过。
“师父,青松林里的灵气消散殆尽了!其他地方,情况只怕危矣。”
“师父,还有山脉,灵药已近枯竭,再无新植,可要插手管管?”
“管......也不管,紫薇星已至,困局可解。”
“啊?听不懂。”
师父又在胡说了,小童困惑地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等以后你就懂了,快走吧,刚刚不还说夜已深吗?”
阁楼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唯余青松林里那一丝一缕的酒气。
远方一村落旁。
“嘶,真冷啊,就把她放这儿吧。”蒙着面的黑衣人哈着热气,缩着肩膀,将手中被襁褓包裹的婴儿放于树旁。
“行,就放这儿,旁边有村庄,搞不好......还能活。”另一个黑衣人目露不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手环,塞进襁褓里。
“这,这......手环,你去给那家人收尸了?”
“是啊,就当给我以后的孩子积德了。”
“你小子,这席家真是......这么小的娃娃,竟然......幸亏是遇见我俩了。”蒙面黑衣人伸手捶了另一个人的肩膀,感叹道。
席家本想就地解决,还是他俩据理力争将她带了出来。但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日子艰难,他们不会给家里再添负担。
“轻点。”
另一个人揉了揉肩膀,抬头看天色,见附近村庄已升腾起白烟,他正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吧!”
......
十四年后。
“哟,这不是古家的小病秧子吗?”
一个女人抱着木桶浣衣归来。
她口中的小病秧子——古溪,淡定一笑,现在,他可不是病秧子了,不过,她还是那副模样,真可怜啊!
转眼他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时间真是过得快啊!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挖苦,可院子里有人在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拿起扫帚,冲了出来,“说谁呢?大婶!”
他一边说话,一边卷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准备随时为古溪出气。
女人当即收起嚣张气焰,勉强维持着面子,倔强地说:“我......就是病秧子嘛,还不让人说......”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男孩神色一凛,拿起扫帚作势挥了过去,女人急忙抱着木桶仓惶离开,一击一打间,掀起地上一阵灰尘。
“咳咳咳”
古溪急忙用袖子遮住口鼻,不知为什么他格外讨厌灰尘,悄摸地移到男孩身边,声音低不可闻地说:“谢谢,古慎,不......谢谢,哥。”
这些年来,终究是辛苦他和古叔了,他真的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这声哥,是应该的。
这称呼......
古慎眼泛泪花,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哥”,感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