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弛瞧着那两人背影眼熟，可来不及多想，水里的人扑棱扑棱着已经看不清脑袋。再这样下去就该溺死了。冯弛快速褪去外袍，跳下水去长臂伸手一捞——是个姑娘。

上了岸，冯弛右手处异样的柔软令人心神一凝。这宫女脚上没有绣鞋，也没有鞋袜。冯弛在岸上时就不曾见到，分明是被先前推着宫女下去的两人拿走了。

竟然……如此恶毒！宫中杀人不算，还要脱了鞋袜，坏了人的名声和清白。

怀中女子吐出两口水，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她嘴里念叨的“楚云姐姐”也停下来了。

见救自己的人是外男，灵芝大惊失色。冯弛扯过干净的外袍笼罩她全身，粉白的那双玉足冯弛没敢再看，外袍紧紧包裹，透不进风来。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想着母亲曾经的叮嘱，冯弛看着这女子模样可人、头发湿乱，声音放轻开口：“姑娘可知推你下去的那两人是哪家府上的？我可以做主，为你讨个公道。”

灵芝朱唇轻启，可看着冯弛的脸，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死死咬住下唇打定主意似的不肯再说话。冯弛视线落在灵芝腰间挂着的木牌——上面刻着：长宁殿·灵芝。

“这里距长宁殿太远，我没办法送你回去。”冯弛左手捏成拳，“你后背的衣裳……被人划了条口，偏殿人多眼杂，不宜去那里更衣。”

他本意是想问问现下去找何人？是否要把楚云找来，楚云在宫里方便行事，不会令人为难的。

可灵芝笼罩在他怀里小声抽泣起来，声音黏糊、口齿不清道：“府上时，主母想坏我名声。现下躲来宫里，还是不得安生。难道我真就是扫把星？求个安稳就这么艰难？”

“不会不会。错的是那些推你下水的豺狼野狗。”

“宫里这么多人，想要出去肯定会被人看到，这下真真遂了主母的意，我坏了名声就嫁不出去了。”灵芝悲哀的说道。

冯弛缓声说：“母亲自小教导我，女人的脚金贵，就连楼里以身侍人的女子也穿着鞋，所以不能由着性子轻薄他人。但我保证，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坏了名声，家中马车不远，你去上面换衣裳吧。”

灵芝声音带了哭腔：“怎么保证？”

“别哭了，我会娶你。”

灵芝哑口无言，男人眼睛里的坚定令人安心，他说：“我叫冯弛。”

看看日头，时间已经不早了。楚临风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楚云答。

“蓉月姑娘怎么不见？不应该啊。”楚临风思量道。

楚云也很疑惑，“灵芝也不见。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回了殿里？”

“不急。以蓉月的身手，总不至于出事。”

“桃花宴开始了，殿下，我们过去吧。”

得了允许，楚云推着楚临风往宴会那边走。人声鼎沸，见来人是楚临风，连连正色向出楚临风行礼。这边慢慢人满为患，西凉皇子惹眼的带着使臣走进来。

接着是他那个便宜弟弟。

不多时，内侍一串地走进来，为首的人带领着拆了那些背后装模作样的屏风。屏风下，一棵棵桃树正娇嫩，枝头沉沉压着粉艳的花朵，团团簇簇，煞是好看。

“原来这锦都真的藏着桃花呢。”乐殊一声娇嗔不咸不淡，却准确无误的传进四座。

坐下的人如梦初醒。

“原来陛下真的藏了妙招，真的有桃花！”

“那是，我东临什么东西没有，西凉贫瘠之地哪能样样都跟我东临比较。”

牧长青闻此，自然不喜。连着身边侍奉的丫头也要瞧他脸色。

楚州慎落座楚临风身旁，问道：“皇兄面有倦色，若身体有恙，不如早些回宫歇着。”

“无妨。”他嘴上说着没事，心里想的却是楚州慎倒是懂得看人脸色，可蓉月不归，他回宫做什么？

身后突然越过一人，楚云见那人，没有阻拦。冯弛声音沉沉：“殿下，你宫里是不是有个侍女唤作灵芝？”

楚临风一怔，“是有一个。怎么了？”

“无事。她落了水，受寒晕过去了，正在我马车上。”

楚云开口道：“这都是些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又落水了？”

冯弛摇摇头，楚云又道：“罢了，我过去一趟。”

正要推楚临风去，宴席末梢处进来一支舞姬，领舞那人半遮面，身上穿艳色舞衣，身子曼妙，步履轻盈，眼角半朵桃花绽开，为整个桃花宴都添了五分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