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暖春的风循着旧路,一寸寸进了长宁殿的门。
深宫再深,在这样的天气也难得透出一些沁人心脾的暖意来。蓉月照例得了令进楚临风寝宫来陪他看书,楚云给他捏着肩,屋檐下鸟雀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怎么看这场面都宜人。
“殿下,已经安排她到殿里帮忙分药了。”
“你做事我放心。我看她衣裳用料像去年开春新进的那批,你可有去查查她的来历?”楚临风问。
楚云稍一思索,道:“查过了,不过锦都这边我一直盯着,没见哪家来人报官说丢了人。翻来翻去,她倒是很符合王家王修外室之女和冯家长房所出……”
楚临风接过她的话:“当是王家所出。你昨儿也见了那冯家姐妹,那么善妒的心思,连挑拨话外的她妹妹都容不下,更别说是去年的春衣了。换我是她,那些布料赏赐了下人都不会留给庶妹的。不过我看这人……”
他心思写在脸上,蓉月垂着眼睫看拨弄葡萄的手,微微一抬,“灵芝也曾说,家中父亲待她冷眼。你若想拿捏她打蛇七寸,恐怕不行,还是得另想办法。”
楚临风翻过一张书页,“有理。可总得让她还点恩情,打蛇七寸不可,那就让她带我们看看蛇的七寸在哪里。再套点王家底细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蓉月听着他这话,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恐怕王灵芝不知救自己回宫的人,看着是个半身不遂的病弱皇子,实则从救人上岸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自己的算计吧。
蓉月穿素色衣裙,面上无暇,透着长宁殿渗透进来的无限春光,越发美丽耀目像颗晶莹的珍珠。可楚临风对上她那双眼睛,浓浓的情绪外溢,便叫人有些不悦了。
“蓉月姑娘还有什么高见吗?”楚临风看她。
闻声,蓉月回过神,“不敢,殿下心思缜密,好生算计,不论冯家女王家女都是您的囊中之物,真叫人……心服口服。”
楚临风瞥了她一眼:“你这表情看起来可不像心服口服。”
蓉月想着楚临风对灵芝的目的,又想到嘉玄年间一事,井中一事历历在目,好像楚临风除了对嘉和就没对谁有过真心,她心下一阵反胃道:“那什么算是心服口服?听不得兰玄静五内俱焚的悲鸣就把她勒死在景明宫前,叫人践踏她兰家独枝的最后一点尊严,叫她满门清明死后却不得安生被人戳脊梁骨,这就是你想要的心服口服吗?”连鲁家女也——
后面的几个字如鲠在喉,这是连楚临风都不曾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也吐不出来。可蓉月满腔心绪,复仇的暗火缠着对楚临风的爱不能,连着对兰玄静的惋惜,和哥哥一声声的“你不适合学剑”,蓉月心里生出一簇悲哀。
她现在又是在对楚临风说什么?
她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儿了吗?
她是不是真的就不适合自作聪明的进宫来?
楚临风默了一阵,合上书。熟悉他习惯的人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楚云端着桌上半凉的花茶轻手轻脚往门边去。
楚临风面上有疑,“兰玄静兰玄静,你心里就只装着兰玄静吗?我想从王灵芝嘴里问点事情我有什么错?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你可知宫中凌迟要剜两百一十四刀,兰玄静一事我已经尽力而为,你还要我如何?”
他倒是没什么藏着掖着,蓉月一时愣住。
殿门外有人停住,似乎是在向楚云禀报着:“……下了早朝陛下独独留了沐国公,现在正商量着玉琼殿下与玉霞郡主的婚事呢,陛下差我来请殿下过去呢。”
楚云声音带了两分冷冽:“日子和吉服已经定下,其余事项交给宫里姑姑操办,这还有什么拿不准的,需得请殿下过去?”
楚临风与蓉月少有争吵,此时正在气头上,几次三番这种时候就有楚道玄的人过来凑热闹,朝着殿外不悦道:“让他滚。”
楚云搬出平日常用的借口:“殿下头疼,公公请回吧。”
蓉月坐立难安,听他此一言,压下先前百般异样和愁绪拂袖而去。
楚临风这下没有头疼也成了真头疼,“你走什么,我又没让你滚。”
蓉月头也不回,楚临风说什么也不是,“诶,回来,你给我回来……”
前朝一堆事情候着,长宁殿也不见什么长宁。
又一通鸡飞狗跳。
午间,楚云因着兰玄静的事情出了一趟宫门。楚临风屋子里那一柜子书捂得常年不见光,都快发了霉。轻唤一声,门外进来个宫女。楚临风轻声:“把架子上的书拿去晒晒太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