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姚素,还没到中午,我就回到家了。
刚到家门口,便听见一阵哭声隐隐传出,听着像是来自妈妈,心中不禁大急。
怎么又哭上了?
我快步走上阶梯,推门而进。
客厅里,沙发上,妈妈跟一个穿着短袖T恤和牛仔裤的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一旁,爸爸陪着擦眼角。
虽然是短发,露出的手臂也显得壮实,可是看着还算窈窕的身段,我心中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客厅的三个人,听见我开门的声音,齐齐抬头看来。
包括那个女人。
当我的目光与那她对上的那刻,我愣住了。
这个女人,曾经杏眼桃腮,肤色白得发光,浅浅一笑,动人心魄,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曾在我心底打了九十五分。
现在,她的肌肤变成了熟麦子的颜色,比以前瓷实很多,棱角比以前分明,削弱了原本长相的柔美感。
按理说,这样的外貌,比起以前应该降分,若如我以前的评分标准,至少会降到八十。
可她的眼睛更亮了,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情感层次分明,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在争先恐后地想倾诉自己的所见所闻,倒更显得迷人了。
她由一个单纯漂亮的女人,变成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她从一朵清新脱俗的花,变成一杯酒,一本书。
“怎么?不记得我是谁了?”女人扯了一抹笑意,看着我。
“小姨,你终于回来了!”我热泪滚滚,飞扑过去,径直投进她温软无比的怀抱里。
是的,她就是我小姨,我妈的亲妹妹,严欢。
我的吉他便是她教的。
在我抑郁症最严重、不得不休学的时候,就是她陪着我,一边教我吉他,一边带着我走了好几个城市。
我曾亲眼看过小姨在街上弹吉他。
就算有时候没有人驻足细听,小姨也不在乎。
我喜欢小姨,最初就是觉得小姨很勇敢。
可我当时跟小姨说这些的时候,小姨却笑了。
她说最勇敢的人,其实是我妈妈。
要不是看见我妈妈敢于对抗外婆的安排,她也没有勇气去突破所有的束缚,去寻找自己的灵魂所爱。
说起来,我外婆也挺可怜。
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是不听话不省心的。
大女儿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小女儿自从能经济独立后便不沾家,到处流浪,随心而活。
两个女儿都没有想承担家族重担的意思,逼得外婆只能收养了舅舅严律。
外婆虽对外宣称严律是养子,可是严家的人都知道,严律是外公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严家,不仅是一家上下大小百十口要吃饭,手下还有上万的员工需要养家。
外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不过是为了维护严家的稳定做出的妥协。
这些,都是妈妈昨天晚上才告诉我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财富和地位,并不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有些人心中,有比财富和地位更重要的东西。
我妈和小姨,就是这些人其中的两个。
说实在,我好喜欢她们啊。
晚上,我拖着小姨跟我一起睡,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让她跟我讲这些年她遇见的人和事。
这些年,她到国外溜了一圈,往家里寄了不少明信片,早勾起了我的无限好奇。
小姨的声音温柔却有力量,比听书平台上那些主播的声音还好听。
人,总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些陌生的东西吸引。
觉得既危险,又刺激。
我们很晚睡,但是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我要陪着小姨回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