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一直都趴在岸沿上,盯着海里。
“南夕,再坚持一会,他们马上就来了。”她眼睛里的担忧和焦虑,真情实意。
我来不及回应,便看见时俊十分不放心地拉着姚素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圈住她的腰身,似乎怕她会掉下来。
此景刺心,感觉眼睛愈发酸涩难当。
我调转视线,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傅思明学会了踩水,也朝我看的方向望去。
大海之所以治愈,都是因为这条海岸线。
目之所及,一线为界。
无论近处波涛怎么汹涌,如何奔腾,无垠的尽头,都只是简简单单、轻轻巧巧的一条线。
这条线,像结局,像宿命,像无声的叹息,又像震耳欲聋的沉默。
宁静与喧嚣,裹挟与自由,竟如此奇妙地结合到一处。
在浩瀚的空间里,人如此渺小,寓寄在躯体中的喜怒哀乐便也如风一般,轻如鸿毛。
“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此情此景了。我从没有这般认真地看过大海,她原来如此美丽,令人惊心动魄。”傅思明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狼狈,喃喃地道。
有点习惯于反驳他的我,此刻竟十分难得地闭嘴,默认了他所说的话。
通体舒展,全身放松,我划水的脚慢慢停下来了,任由躯体自主慢慢地漂浮起来。
傅思明有样学样,也渐渐放松,仰面半躺在海面上。
我们两个手拉着手,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是海面上的一艘小舟,恣意而自由。
反倒觉得岸上突然的喧嚣扰人。
是救援的人到场了。
先是两个带绳子的救生圈冲我们附近扔了过来,接着三个穿着救生衣的职业救生员下了水。
等我们终于从水里出来,双脚落到实地,身体的沉重感猛地袭来。
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件毛巾飞快地跑来,直奔傅思明。
我稍费点时间才认出来,是酒店里的大堂经理。
“怎么就掉到海里去了呢?你有没有受伤?”大堂经理非常熟稔而担忧地拿着大毛巾想给傅思明擦头发。
傅思明却劈手一把夺过毛毯,转瞬劈头盖到了我的身上,脸上很严肃,耳朵却烧红了。
我身上湿漉漉的,穿的又是白色连衣裙,的确有些尴尬的。
大堂经理愣了半晌,才忙道歉道:“刚才来得太急,只拿了一件毛巾,是我们考虑不周。咱们先回酒店,别着凉了。”
“要不是她,明年你就该给我烧纸了。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别怠慢了。”傅思明板着脸道。
我疑惑地望着他。
这股迫人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只见大堂经理十分肃然地连连哈腰点头:“是,是,一定的。姚小姐这边请。”
我被引着爬上了路边。
时俊和姚素忙迎了上来。
姚素的小脸发白,直走到我跟前,拉起我双手,看见我白裙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眼睛骤然滑泪。
她十分生气和严厉地瞪着傅思明,怒声道:“看你做的什么事!”
时俊正给傅思明检查着,看见姚素发了怒,有些六神无主,哈哈了几声,才说道:“语裳,思明不是故意的,不能怪他。”
傅思明一把拨开时俊,说道:“是我的错,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回去,处理伤口要紧。”
姚素鼓着嘴,气哼哼的。
我低头看向我的膝盖,血肉模糊,血混着海水往下渗,不能瞧了。
刚才爬上来的时候,还错了脚,又在石头上擦了一下,沾了不少脏东西。
我被姚素扶着,有点蹒跚地走向停车处,疼得龇牙咧嘴。
傅思明看了看,追了上来,对我身边的姚素道:“走开。”
姚素停下,手还在我手臂上,却被傅思明拉开了。
我正懵着,视野陡转,被傅思明横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