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可柔这话的意思,明面上是帮着楚浅凝说话,其实却是一下子就把楚浅凝说成恃才放旷,不懂礼数的毛头丫头,难堪大任,丝毫没有楚家大小姐应该有的样子。
秦夫人满意地看了楚可柔一眼,正要顺着煽风点火几句,却听见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果然还是妹妹了解我。”
马车外楚浅凝端庄有礼地站着,恭敬地朝楚老爷行了一礼,泰然自若,像是胸有成竹。
“我此番赌约,自然是情有可原。爹爹了解我,我从来不打不能赢的赌。”
楚浅凝这话说的狂放,但是却让楚老爷宽心大半。
的确,学成以来,楚浅凝除了策律算法等出将入相的本领之外,剩下的杂七杂八的才艺,的确没有得过第二的。
楚老爷看楚浅凝这副模样,眉间终于宽松了,却还是忍不住责备一句:
“你这次也太过草率,我还以为你是被郡主逼到了话口上,不得不应的。”
楚浅凝一笑,温顺道:“爹爹说的是,以后我行事谨慎。”
楚老爷点了点头,道:“回马车上休息吧,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家呢。”
秦夫人和楚可柔眼睁睁看着楚浅凝消失在马车外,她不过几句话,就把楚老爷的疑虑全部打消。
楚老爷果真是偏心的,楚可柔捏紧了袖子布料,狠狠咬了咬牙。
突然地,楚可柔被人拽了一下,她愕然抬头,正好对上秦夫人的眼睛。
她刚才露出的愤恨神色,差点被楚老爷发现。
“看来姐姐胸有成竹,那就再好不过了。”楚可柔立马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换上了喜悦。
楚老爷露出有些溺爱的笑容,脸上挂着点藏不住的骄傲:“说是莽撞了点,但也说不准能讨着太平郡主欢心呢,这次沐暑宴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楚老爷不说沐暑宴还好,一说沐暑宴更让楚可柔心里窝火。
楚浅凝虽然喜欢在技艺方面出些风头,但是她师承瑜歌道人,不慕名利,也和她师父一样厌恶不懂风月的仕人贵族,只是在民间的宴会比赛上才露几手。
怎么这几次,却与寻常不同了?
庭院深深,凤尾修竹。
墨留阁是京州城里一处僻静幽深的书阁,平时除了几个文人在前厅墨客吟诗作赋,共赏藏书之外,并没有什么闲人前来。
而此时阁内,蜿蜒回廊的珠帘深处,却是一站一坐两个男子。
“这是进入青鸾山所有人的名录,请太子殿下过目。”
林择桓将一本不算薄的折子双手呈递了过去:“上面还记录着太子殿下遇刺时所有人的去向。”
太子沈晟,字铭修,待人温和,虽贵为太子却从不摆架子,言语之间似乎全是为他人着想,在一些谋士之间传出爱才惜才的美名,接触过他的人也是不由得赞叹,与太子共事,如沐春风。
太子合上了折子,随手放在了一边,看着林择桓,嘴角仍是挂着笑意:
“那楚家的女儿,你可没写进去。”
林择桓一听这话,直接跪了下去,语气更是恭敬,道:“太子殿下可能不知,楚家楚浅凝在沐暑宴上献技的隔日便病倒了,我问过楚家的小厮,她在清平院休息,半步不曾出来。”
“那傍晚呢?”太子放下了手,睨了林择桓一眼:“听说刺客逃走后,楚浅凝便失踪了,入夜了才找回,可有此事?”
林择桓皱着眉头,心里犹豫半晌,却无可奈何道:
“确有此事。”
太子沉默了,林择桓忧心忡忡,额上的汗几乎要滴了下来。
“别这么紧张啊,起来吧。”太子忽的笑了,伸出左手将林择桓扶起:
“那楚浅凝,沐暑宴上我也仔细留意了,是个妙人。不过身形体量与那刺客都不符,你大可放心。”
林择桓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不过有一事,我倒是想提前告诉你。圣上有意将楚浅凝许给皇子,楚家的财力人脉你也知晓一二,如果楚浅凝落到了老二老三那里,对我是大不利啊。”
林择桓闻言怔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圣上明日就招我进宫商议此事,大约这几天就定下来。你我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
太子说着,起身负手,立于窗前:
“如果老二老三那边逼得紧,我便先娶了她,不动她。待日后大事成,找缘由再将她许给你,可好?”